“阿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书生,在没有人的野外捡到装满银票的包裹,他就在那里等着施主来找。和他同行的人劝他说反正没人看见,不如他们两人瓜分这些银票。那个书生说,怎么能说没人看见呢?他自己能看见,他读过的圣贤书也能看见。”
“我就是觉得,我杀了那么多人,阿爹要是看见,大概会很生气……所以我才去极北冰原坐牢,否则,天道都弱成这样了,怎么可能压制得了我。但是我不后悔,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傻瓜,”姬佑川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代入你的角度想想,要是有人伤害你或者咕咚,我大概也会忍不住大开杀戒。相信你阿爹也是,如果有人伤害你或者你阿娘,他的选择应该和你是一样的。”
羲音一直觉得,姬佑川在某些方面和阿爹很像,当然不是外在。阿爹是郡王府养出来的翩翩公子,琼林玉树,气度高华。姬佑川是市井里打滚出来的,浑身都是烟火气。
他们相像的是内心,都有一种近乎天真的坚持,坚持这世间的公正与法理。
也许就是因为他们这一点相似之处,羲音才会问姬佑川这个问题,因为她内心隐隐觉得,姬佑川的看法和羲凡松应该是一样的。
当姬佑川说羲凡松不会怪她的时候,束缚在她心头多年的枷锁,悄无声息地裂开一条缝隙。
羲音忽然觉得浑身轻松,开心得像要飞起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姬佑川,“你真的觉得阿爹不会怪我?我杀了那么多人,里面肯定有无辜的人……我还差点杀了那些刚入门的小孩子,要不是有人带着阿娘及时赶到,我不会停手,太阿剑派那老头也没那么容易能斩下我的角。”
听到这话,姬佑川第一反应是揉了揉她的额头,“疼吗?”
“不记得,堕魔之后痛觉没那么敏感。”
“那还会长出来吗?”
“角吗?”羲音一言难尽地看着姬佑川,“你以为是指甲啊?剪了还能长。”
姬佑川曾经见过羲音的本体,巨大的龙头上,原本应该长龙角的地方只剩短短两截凸起。当时没想这么多,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心疼。
羲音却一点也不在意这个问题,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我阿爹要是知道了,真的不会生气吗?”
姬佑川听她一次次地问起养父会不会生气,就知道当年的事情她心里是在意的,在意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辜负了养父的教诲。
他没有违心地说“你没错”,因为羲音当年的行为,虽说事出有因,但也确实有些迁怒连坐之嫌,间接导致其后几百年妖魔横行、民不聊生的局面。
在姬佑川看来,修士就像虫子,有害虫也有益虫。利欲熏心、草菅人命、道德败坏的修士确实该死,但不得不说,修士是挡在普通人和妖魔鬼怪之间的一道防线,他们的存在,一定程度上保护了凡人的传承和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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