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徐氏切切实实感到了所谓的冰冻三尺,只在那个女人只言片语之间。她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怨恨,而是恐惧,只因她自己是个清醒的人。
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策划这么件丑事虽然困难,但不是做不到,最恐怖的是她似乎有恃无恐,她竟敢把实情告诉自己,她安得又是什么心。把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又在关键时刻轻轻拉了自己一把,最后再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在自己身上,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徐氏极力镇静下来,可她的心禁不住颤抖,禁不住胡思乱想,禁不住蜷缩。她鼓起勇气看着风荷,咬紧牙根,强问道:“四嫂为何要告诉我这些?你不说,或许我永远不会知道。”
风荷笑着起身,悠然走到案几上,折下一支红梅,放在鼻尖轻嗅,婉转回眸:“你就好似这支梅花,是我欣赏的人。对于能让我欣赏的人,我一般都是不舍得叫你吃了亏的。我动手时,却不是针对你的,可惜牵涉到你,我也没有办法。当然,我既然错了,总要向你表示我的歉意,七弟妹不会记恨我吧。”
为什么不会记恨?徐氏很想大喊出这句话,但不行,她的声音被压抑住了,她能出口的只是一声冷笑:“四嫂害得我几乎名节俱失,如今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是有一点晚,也还来得急,至少七弟妹第一天来就让自己的婆婆吃了一个暗亏啊。”她眉目悠扬,清纯似水,与那个满腹心机手段的人全然不是同一个。
“好,那我当真要感激四嫂了。我不过想婆媳和睦,夫妻举案齐眉,四嫂送的好大礼啊。”徐氏的心一点点下沉,她清楚自己这是在负隅顽抗,最终都会任由眼前的女子摆布。
风荷容色微敛,唰的将红梅瞥置在地上,轻喝道:“换新茶来。”
沉烟亲自托着黑漆的小茶几,低头进来。风荷取过其中一盏,恭恭敬敬托到徐氏面前,说道:“七弟妹,四嫂以茶代酒给你赔礼了。”
这一番变故让徐氏措手不及,她以为接下来风荷就会提出自己的要求,全未料到风荷会这么正式的给她赔礼。王府内幕她知道的并不多,但以她的历练也知自己公婆和长房是面和心不和,尤其可能对新立的世子世子妃颇为不满,她猜到了风荷可能会利用她来使四房自乱阵脚。但她竟然会当着丫鬟的面给她赔礼。
这杯茶,是接还是不接?
不接,她就正式与董氏对立了,眼下的她,初来咋到,婆婆不喜,她实在不想再多一个劲敌,还是一个三言两语可能就会害死她的敌人。接,之前受的屈辱要由谁来偿还,难道白白算了?
徐氏最终还是被理智战胜了仇恨,她艰难地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心里却生出一股无能为力之感。她有几分后悔,为何不在南边找一个世家子弟嫁了呢,或许能安安稳稳的,非要来京城捞什么富贵,生生把自己逼入了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