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娘闺名江雅韵,很有诗情画意,气质比得上大家千金,一点不见身为姨娘妾室的局促之态,每日安分的过着自己的日子。除了请安,从不会主动去凝霜院里,更没有试图勾引杭四的举动,杭四去了她伺候,不去她也不声不响。闲时看书作画,倒也逍遥自在。
她的屋子布置得也精巧,纱窗是浅淡的艾绿色,远远望过去迷迷蒙蒙,屋子里不用鲜艳颜色装饰,一律的冷色调,多是银色、天青、月白,等等。雪姨娘似乎不怕冷,屋子里只有一个暖炉,只比外头略暖和些,不像其他几位姨娘的屋子,都得烧三四个暖炉。姨娘住的地方自然不能跟主子相比,这个院子没有地龙,只靠暖炉取暖。
门口是一个稍微厚实些的毡帘,屋子里却用藕荷色的薄纱软帘,风一吹,飘飘扬扬,如入仙境。案几上一个白色的海碗里,种了一支水仙,打着花骨朵。
雪姨娘独自坐在窗下的红木圆凳上,对着一方雪白的帕子出神,直到梨素唤她方才回过神来。
“叫她们在花厅等着。”她很少笑,清清冷冷的,与她呆久了觉得自己都能变成一个雪人。
梨素出去,命四个婆子站好,不许说话。
雪姨娘又对着帕子看了看,袖进怀里,懒懒的起身,走到外间坐在上首,却是问了一句:“怎么又来了?”
四个婆子低垂着头,小声呼吸着,其中那个打头穿棕红色大袄的妇人年纪最小,大概三十多,轻轻福了福:“我们夫人怕表小姐在这里冷清,早就有心派我们过来,只是为了过年,一直没有得闲。这是夫人送与表小姐把玩的,表小姐能着用吧,还有几样是表小姐家乡的糕点,夫人命厨房新鲜做的,表小姐热一下就能用了。”
这位妇人穿着打扮一般,但是言谈举止倒像是大家子出来的,不见半点小家子气,不卑不亢。
雪姨娘根本不去看她们手里的东西,只是点点头,问道:“还有别的事吗?若没有你们就去吧。”
妇人悄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终是咬着牙说道:“夫人得到消息,凤阳去年秋冬大旱,河道枯竭,小麦都干死了,今年怕是不好应付呢。尤其这快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了,江大人那边只怕有人寻事。我们夫人说,咱们两家是至亲,自然不会看着江大人出事的,一定会想方设法保住江大人,表小姐只管放心。”
她的话未说完,雪姨娘的脸色就白了白,身子轻轻一颤,唇角被咬得殷红,她沉沉应道:“我知道了,回头代我谢谢你们夫人。”
妇人没再多说,几人放下东西,准备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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