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凝霜院里却是一片安静寂寥。天黑之后,雪下得越发大了,不过一个时辰地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在灯烛的映衬下反射着耀眼的白光。
屋子里,上好的银霜炭没有一丝烟火气息,偶尔的木炭荜拨声为宁静的夜里添了一份平淡与家常。
风荷只穿了一件柳黄的刻丝小袄,松松挽了一个纂儿,斜倚着熏笼看书,那是一本《李太白诗集》。她眉眼精致,粉黛不施,微舒的眉心透着一缕愉悦。
云暮带着芰香伏在炕上做针线,风荷针线上功夫虽不是很差,只她一向不喜这些东西,觉得太过浪费时间,她宁愿多看一会诗书,所以她的贴身衣物都是出自云暮之手。芰香漂亮聪敏,却爱跟着云暮讨教绣工,常和云暮一同值夜。
风荷把一根水蓝色的攒心梅花络子夹在自己看到的那一页,舒了舒腰肢,回头笑道:“白日难道还做不完这些东西,就着烛火伤眼睛,你们就是不听。好了,夜已深了,咱们都歇了吧。”
“少夫人,爷还没有回来?”云暮顿了顿,似有略微不快,却没有多说其他。
“呃,是吗?我还以为他歇在其他房里了。都二更多了,爷怕是吃多了酒留在朋友那里了吧,咱们不用等他。”风荷一直在看书,之前沉烟来回话的时候她并没有听见,还以为杭四少又去妾室房中了。
这,怕是不好。不过云暮知道小姐心里一向有成算,而且爷这样叫小姐的脸往哪儿搁,小姐便是生气也不好说出来,罢了。
她与芰香收了针线,打了水来重又给风荷稍加梳洗一番,风荷通了头发,换上了银红的睡衣,就要往床上躺。
忽然间,外边响起纷纷踏踏的脚步声,似乎还夹杂着小厮的叫唤声,然后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风荷正欲命云暮出去看看,已见云碧快步进来,皱了眉道:“少夫人,少爷回来了。吃醉了酒。”
“哦,我去看看。”说完,她又披了一件大毛的斗篷匆匆出去。
人已经到了一进院子与二进之间的甬道上,两个小厮左右搀着醉眼迷蒙、脚步踉跄的杭四少,还有两个丫鬟在一边,一会是托杭四少一把一会是扶着他的手,显见得很焦急。这两个人正是银屏与落霞,两人都只穿了贴身的小袄,曲线毕露,明摆着是从床里爬出来献殷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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