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颔首,将手中的玉骨伞递与她,又伸手抚了抚她怀中橘子柔软的长毛,见那粉红色的小梅花紧紧扒着小姑娘的衣襟,又是蹭又是喵喵叫着撒娇的模样,那双窄长凤眼里终是流转过了一缕满意之色。
刚满月的狸奴最是粘人。
应当能粘得小姑娘抽不开身去私会旁人。
他这般想着,薄唇轻轻抬起,语声也柔和了几分:“至多万寿节前,我便会回来。”
语声落下,谢钰抚着橘子的动作却是略微一停,终是缓缓将手收回袖中,羽睫随之垂落,掩住了眸底流转过的一缕思量。
距万寿节,还有一月之遥。
他与折枝,还未分别过如此之久。
谢钰沉默了稍顷,俯身轻吻了吻小姑娘柔软的红唇,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将泠崖留下。你若有事吩咐,可去映山水榭中寻他。”
*
兔缺乌沉间,又是一夜宵禁时节。
谢钰一身寝衣独坐在长窗畔,抬目看向窗外渐渐浓沉的夜色。
他自桑府中离开时,天穹上的玉兔尚且圆满,如今却已成了单薄的一弯弦月。
而折枝那却音讯全无,既不曾往映山水榭中寻过泠崖,亦不曾差人带来只言片语。
谢钰皱眉。
长窗外微烫的夜风随之拂过他的眉梢,带起几缕墨发散落在书间,模糊了圣贤们留下的字句。
顺王断绝迦南香后,他便回到了别业中,等待那纠缠他多年的梦境与那激烈发作的头疾如期而至。
想来,便是这几日了。
也许他应当早些去榻上,将这难熬的一夜度过,以免波及白日。
谢钰以手扶额,沉默了半晌,终是将手中的古籍搁下,抬步行至幔帐深处。
方枕上那冰冷的玉枕,还未阖眼,一道人影便已自暗处现身,对他比手道:“大人,泠崖已将表姑娘送至府门外。”
“折枝?”谢钰抬眼,稍顷,仍旧是垂下羽睫淡声道:“知道了。”
他说罢,阖眼于玉枕上沉默了一阵。
却终是披衣起身。
“夜路难行,我去玉清桥上等她。”
待谢钰穿过夜幕初降时的游廊,执灯等在九曲廊桥上时,小姑娘也正行至此处。
“哥哥。”
折枝远远望见他手里的灯火,轻唤了一声,便执着手里的菡萏风灯,匆匆向他跑来。
她手中提着的风灯在夜色中晃荡不定,轻盈的银红色裙裾于夜风中绽开,似一朵盛开到极处的重瓣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