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垂手,长指缓缓捻动着她一缕未绾的青丝:“妹妹在房里做什么?”
折枝掩下心底的慌乱,只弯眉道:“原本是想让半夏给我拿绣棚过来,将前几日未曾绣好的一副喜鹊登梅图给绣好。却不曾想,半夏还未动身,哥哥便过来了。”
她说着,又伸手轻带了带他的袖口,软声道:“不知哥哥今日里可得空?折枝想接着与哥哥学千字文了。”
“这些时日里,哥哥忙着圣上万寿节之事。那半篇千字文都搁了大半个月了,若是再耽搁下去,折枝怕是要将之前学得都忘了。”
谢钰轻笑,却摇头道:“千字文,改日再学亦不迟。”
折枝轻愣了一愣,正有些惴惴想着是不是铺子的事被谢钰发觉了的时候,却见谢钰自妆奁前捡起一柄牛角梳,轻声问她:“妹妹素日里喜欢绾什么发髻?”
“百合髻。”折枝下意识地答道。
待回过神来时,谢钰已抬手替她顺起了长发。
他的长指微寒,执着牛角梳理过她长发的动作却轻柔,大抵是刻意收敛了力道。
折枝的长发被握在他的掌心中,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摸索着着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牛角梳,小声道:“折枝自己来便好。”
谢钰避开了她的指尖,耐心将一缕纠缠的青丝解开,这才垂眼道:“这段时日,我会去别业中小住。大抵要许久才能回来。”
折枝还惦念着千字文的事,闻言便又轻声问他:“哥哥说的许久是几日?一日两日,还是三日五日?”
谢钰沉默了一阵,徐徐拿过一支胭脂玉垂流苏簪子替她将百合髻绾起。
“至多万寿节时,我便会回来。”
“圣上的万寿节?”折枝有些讶然:“那岂不是还有近一个月的光景?”
谢钰沉吟了一阵,轻声道:“只是至多罢了。”
说罢,他又自妆奁里取过一对红玛瑙耳坠替她戴上:“妹妹可以起身了。”
折枝依言站起身来,随着谢钰往游廊上行去。
眼见着一路出了沉香院,甚至都能望见正门跟前的影壁了,折枝这才抬眼问他:“哥哥要带折枝去哪?”
谢钰并未立时作答,只是又带她行了一阵,待行至正门外那辆轩车跟前,方停住了步伐。
“妹妹可喜欢狸奴?”谢钰问道。
折枝立在屋檐下躲着日头,拿团扇轻轻挡着脸,有些怀念地小声道:“我见母亲偷偷喂过,很是玲珑可爱。”
她说着,又左右看了看,见轩车前唯有泠崖立着,下人们似皆被遣散,这才有些遗憾地放轻了声音道:“只是夫人是个怕狸奴的,府里便也不曾豢养。折枝也已许久没喂过狸奴了。”
谢钰颔首,随之步上车辇:“昨夜我无事时,恰翻过‘象吉备要通书’,其中点明今日是聘狸奴的吉日。”
他说罢,将手递给折枝,薄唇轻抬:“妹妹想聘狸奴吗?”
自然是想的。
折枝连连点头。那双潋滟的杏花眸中似染上一层明灿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