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壁习字,一壁等着雨停便是。
可略一抬眼,却见谢钰神色如常地用着眼前寡淡的菜色。仿佛这些给清修之人用的素斋,与府中名厨精心烹调的佳肴并无不同。
而谢钰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渐渐停筷望向她,视线随之落在她面前几乎未曾动过的白饭上,薄唇轻抬:“怎么,妹妹用不惯?”
“哥哥用得惯这些?”折枝讶然抬眼,视线悄悄移到他的墨发上,在心底悄悄与自己青丝比了一比,终于小声道:“哥哥也不似出家做过僧人的模样。”
“世上还有许多比这难吃百倍的东西。”谢钰信手挟起一筷萝卜放进自己碗里,又斯条慢理地以筷尖挑去了粗糙的红皮,放在骨碟中:“用得多了,便也习惯了。”
折枝看着他精细的模样,心底有些不信。迟疑一下,又重新执起筷子,学着他的模样将红皮去了,重新尝了一尝。
仍旧是寡淡得有些发涩,想象不出这世上还能有比这难吃百倍的东西。
折枝勉强将那筷萝卜咽下,忍不住问谢钰:“那哥哥用过最难吃的东西是什么?”
谢钰并未抬首,闻言手中的竹筷只是略微一停,语声仍是平静,略带几分淡漠。
“一碗馊了的狗饭。”
折枝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钰便也未再多言,只继续用着眼前的素斋。
他用膳时很安静,近乎没什么声响。
客房内便也随之陷入沉寂,唯有窗外的雨声潇潇而落。
稍顷,随着一声搁筷声响起,谢钰随之起身,拿布巾略擦了擦手,望着窗外的烟雨道:“妹妹若是累了,便在这休憩片刻。大抵半个时辰我便会回来。”
“哥哥要出去?”
折枝似想起了什么,慌忙起身,拉过了他的袖子看了看他的右手。
一枚小巧的牙印烙印在他冷白的长指上,色泽殷红,颇引人注目。
“这印子得藏藏——”折枝的面上随之染上绯色,忙低下脸往袖袋里寻着能遮盖的物什,又小声道:“让旁人看见了不好,有损哥哥的清誉。”
谢钰垂目看着她,轻笑道:“我与妹妹说过,我的名声狼藉。无所谓毁与不毁。”
折枝听出他是在取笑自己避重就轻,雪腮愈红,却也只好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往袖袋里寻出一方月白底绣连绵梨花的丝帕来。
他不要名声,可她还是要些脸面的。
若是真被旁人看见了,这寺庙里可没有地缝能让她钻下去。
折枝这般想着,将丝帕在他掌心里叠成长条,又细细缠绕过长指,在那伤处环绕两圈,直至将那枚殷红的印记藏在细密的丝绸下,这才环过掌心,往拇指那打出一个小巧的结来。
既不是很难看,也不影响谢钰素日里执笔写字。
“好了。”折枝松了口气,轻声道:“那哥哥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