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轻轻颔首,又转过眼去看了眼旁侧放着的漏刻,这才轻声道:“如今时辰尚早,折枝便想着,将方才未写完的百家姓写完,给哥哥看过后再睡。”
“妹妹还真是执着。”谢钰轻哂,将折枝带到临窗的长案前坐下,拿了一套文房给她,这才回转过身去,将长案上剩余的菜肴收拾进食盒中,放至槅扇外。
折枝讶然停笔,看着从门上回转,往铜盆中净手的谢钰,半晌才回过神来:“哥哥平日里都亲自收拾吗?”
“素日里自有下人收拾。”谢钰拿布巾拭去手上残余的水珠,视线随之落在她那身并不合身的襕袍上,唇角轻抬:“只是妹妹如今的模样,不宜为外人所见。”
折枝面上一烫,忙抬手将衣襟又掩了一掩,这才重新执笔沾了些徽墨,往宣纸上落去。
许是方用完膳,人也懒怠,谢钰未再出言打断她。只是以手支颐,看着小姑娘小心又认真地一笔一划写过去。
颇有些虔诚的意味。
许是还不大习惯矫正过的握笔姿势,折枝写字要比旁人慢上许多,也吃力上许多。一百个字写罢,额上却也发出浅浅一层细汗。
折枝遂拿过一旁的布巾轻掖了掖,这才将写满了字的宣纸捧起,双手递到谢钰跟前:“哥哥看看,可有错漏的地方?”
谢钰却并未伸手接过,只是长指往案几上略微一点,示意折枝放下。
随即从笔架上取过一支狼毫,沾墨随意圈出其中几字:“这几字笔顺错了。”
他重新拿过一张宣纸,放慢了速度,将这几个字分别重新写过三次。
折枝细细看着,又重新执笔,往另一张宣纸上重写罢:“哥哥再看看,这样可对?”
谢钰随之垂目,神色淡淡。
从第一回 在映山水榭那临花样子般别扭地临那首诗词,到如今已能没多少错漏的默出百家姓来,可以见得,小姑娘确实是在习字上用过不少心思。
……应当说是,少有的用心了。
稍顷,谢钰颔首:“再熟稔些,我便往下教你千字文。待学完千字文,看些账目应当不成问题。”
折枝一愣,放下手里的宣纸惴惴望向他,小声道:“教完千字文,哥哥便不教折枝了吗?”
“妹妹当初过来寻我时,说过习字只为看些账本。既如此,学完千字文便已足够。”谢钰垂指轻叩了叩砚台边缘:“抑或说,妹妹还想学些什么?”
折枝略想了一想,缓缓道:“我曾经听旁人说过,私塾里的先生还会教四书五经,以及旁的一些书籍。”
“四书五经——”谢钰轻笑:“妹妹这是打算科举考功名吗?”
“女子科举,只是话本里的故事罢了。真到了科举考场,第一关便是验身。”谢钰冷白的长指顺着她纤细的颈往下滑落,停留在心口处还未消褪的红梅上,语声淡淡:“妹妹的女儿身可藏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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