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霁便兀自说了下去:“玉楼锦在前朝颇有名气,曾被废帝命乐师在宴席上反复弹奏。我便寻了几位前朝的乐师,以切磋的名义,弹奏了半曲。他们的反应皆是平淡,似是从未听过这首曲子。”
折枝有些迟疑道:“那先生又如何确定这曲子是出自前朝宫廷?”
“我从其中一位乐师手中购得了玉楼锦的残谱,两相对照,发觉其中行曲颇有相似之处。”萧霁沉默稍顷,抬目看向她:“极可能是同出本源。”
折枝的面色白了一层,握着杯盏的手指隐隐有些发颤:“您的意思是,这首曲子也是前朝妃嫔所谱?”
萧霁并未作答,只眸底笼上一层忧色:“你从何得来的这首曲子?”
“是……”折枝的面色愈白,视线却不由得游移开去:“是偶然得来的。”
萧霁似看出她有难言之隐,也并不逼迫,只是让她将那张琴谱收好,轻声道:“若无事,不要在旁人跟前弹奏。”
折枝惴惴点头,迟疑一下,轻轻搁下杯盏,从袖袋里拿出一叠曲谱递过去,轻声道“这些是折枝习琴时偶然所得的小调,近几日得闲,便一同整理了出来。先生可否替折枝看看,该如何改进为好。”
萧霁温声应了,接过折枝递来的琴谱,一张张细细看去,眉眼微舒:“从这些琴谱上可见这些年来你仍旧是勤学苦练,不曾落下分毫。”
折枝有些赧然,只轻声道:“闺中无事,折枝又不能常常出府。自然不是绣花,便是练琴。先生谬赞了。”
“你也不必太过自谦了。”
萧霁轻笑,又从房内拿了笔墨来,一行一行细细批注过去。
折枝在旁侧静静看着,直至砚台里的墨渐渐有些发干,便帮着往砚台里添些清水,轻轻研开。
见琴谱上的批注渐多,堆叠的已有些看不清楚。遂也拿过一张宣纸,取了兔毫,跟着誊写改过的部分。
萧霁又改完一张琴谱,顺势放在折枝手边,目光无意落在她握笔的右手上,略停了一停,温声道:“折枝是请过新的西席了?”
折枝一愣,轻抬起眼来,下意识地道:“自来京城之后,夫人便为我重新请了一位女先生教我古琴——我以为您是知道的。”
萧霁轻应了一声,又拿过一张新的琴谱,重新执笔:“她教你习字了?”
“不是那位先生教的。”折枝轻声开口,却又不好与先生解释她与谢钰的关系,便只是含糊道:“折枝想攒些本钱,自己做些小生意。不识字终归是不方便的。”
她顿了一顿,小声问道:“先生知道盛京城中,哪家茶楼会收琴谱吗?”
萧霁的笔势微微一停。
盛京城中达官贵人云集,茶楼中自然也以雅字登先。除了时常行诗会,令文人墨客一展才学外,也是每日会请琴师去茶楼中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