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的指尖触上颈间缠裹的白布,只垂目看着她,笑意渐渐自唇角淡去。那双漆眸里神情晦暗,不辨喜怒。
折枝心虚得不敢抬眼,只轻轻福身道:“那折枝便先回沉香院里去了。”
说罢,也不等谢钰首肯,转身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上房。
待打帘行至廊下,庭院中的日光落在面上时,折枝这才寻回了几分真实之感。
仿佛刚从一场梦境中醒来。
还是一场荒唐梦。
她抬手捂了捂自己发烫的双颊,心虚似地愈发加快了些步子,往月洞门处行去。
方绕过影壁,身后便有脚步声追来。
折枝的心骤然一跳,还当是谢钰追来了,慌忙回过身去,方想唤一声哥哥,却听来人先开口,怯生生地唤了一声:“表姑娘。”
折枝一愣,轻轻垂下视线。
却见跟前立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丫鬟,穿着一身粗使丫鬟的棕褐色比甲,生了张喜人的小圆脸,唇角一颗针尖大小的红痣正生在梨涡处,笑起来应当很是清甜。
“你是昨日里的——”折枝骤然想起来,有些后怕似地连声道:“昨日的事还要多谢你。不然我现在都不知道身在何处。”
折枝的视线缓缓停落在她的面上,略迟疑了一下,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那小丫鬟对她福身行礼,眼眶微微红了:“奴婢叫喜儿,是府里的粗使丫鬟。”
她说着抬起衣袖抹着泪:“奴婢不敢承您的谢。您曾经救过奴婢的命。奴婢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公子欺负您。”
折枝一愣,也渐渐回响起来:“你是那时跟着芸香一同来沉香院里的丫鬟?”
喜儿连连点头,哽咽道:“回了蘅芜院后,大少爷因芸香姑娘的事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迁怒到我们身上,将当天跟去的人都打了二十板子,逐出院子分配到各处洒扫去了。”
“和我同屋的敛冬身子不好,没熬过那顿打,当晚便咽气了。”
折枝叹了口气,拉起喜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你先随我回沉香院吧。”
喜儿点头,噙泪跟在折枝身后,一同出了月洞门。
远处的抄手游廊上,谢钰独自立在滴水下,见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走了,眸底的神色愈发淡了几分,似凝了薄薄一层冰凌。
“大人。”泠崖自暗处现身,对谢钰略一抱拳:“入宫的轿子已经备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