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见她停下了动作,便也随之转过视线看向她,薄唇轻抬:“妹妹想做什么?”
折枝骤然清醒过来,慌忙放开了撕扯谢钰衣襟的双手,颤抖着将身子往后缩去,一直到后背抵上了坚硬的白墙仍团着身子往后瑟缩。
似一只被逼到了绝路的小雀,惊惶不知所措。
谢钰低笑了一声,缓缓直起身来,将擦拭过血迹的帕子信手丢进篓中,斯条慢理地扣着自己领口的玉扣:“既无事,那妹妹便请回吧。”
“孤男寡女,恐毁了彼此的清誉。”
折枝往后躲避的动作生生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来,只是咬紧了下唇不住摇头,珠泪顺着绯红的双颊连绵而落,坠在冰冷的地面上,消弭无声。
又一道白电划过天际,雷鸣过后,庭院中似有脚步声急急响起,纷至杳来。
折枝一慌,挣扎着站起身来,攀着长窗往外望去。
却见月洞门外灯火通明,数十位下人们挤作一团站在小径上,连声询问守门的侍卫:“敢问大人,可看见我们家表姑娘了?”
折枝柔白的小脸上褪尽了血色,立时便紧紧掩住了长窗,身子无力地倚在窗楣上,阖紧了眸子,心底的绝望一阵阵地往上攀升。
终于,她哽咽着回转过身来,紧紧握住了谢钰的袖口,低声哀求:“哥哥,我不能回去。”
她不能回去,不能让桑焕那卑劣的心思得逞。
谢钰淡看着她:“我说过,不会再管妹妹的事。”他伸手,轻抬起折枝的下颌,目光在那芍药花般鲜洁柔软的朱唇上停落了稍顷,眸色晦暗了几分:“谢钰并非刻板之人。只是……妹妹要拿什么来让我食言?”
折枝抬起的长睫重重一颤,珠泪连串坠下,落在谢钰深红色的袍服上,转瞬便弥散不见。
良久,她轻轻收回了指尖。
谢钰的动作略停了一停,淡看向她。
却见小姑娘将指尖落在自己的领口上,一枚又一枚地解开了紧阖着的玉扣。
那柔白的指尖顺着衣襟一路往下,最终落在腰际杏白色绣海棠的裙带上,颤抖着往外抽离。
外裳无声坠下,蜿蜒在地上,似一道浅色的月光。
烛影下,小姑娘赤露的双肩柔白如玉。墨发如缎,迤逦在单薄的藕荷色襦裙上,轻裹住玲珑的身姿。
“妹妹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谢钰立在通明的烛火前,语声略有些低哑。
她抬眸看向谢钰,虽双颊绯红似莲瓣,连通身的肌肤也烫得泛出淡淡的薄红,那双杏花眸里却尚有一缕清明在。一枚泪珠从中坠下,挂在小巧的下颌上颤颤欲碎:“折枝清楚。”
她身陷在这偌大的桑府里,便像是未来得及长好羽毛的小雀落在了鹰隼环伺的悬崖边上。
进退皆是深渊。
不将她逼到绝路上,柳氏与桑焕绝不会罢休。这样的尔虞我诈,阴私算计今后不知还有多少。
她又能逃得过几次?
她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