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蘅芜院中,一名浅褐色短打的小厮匆匆进了上房,喜上眉梢地对上首连连拱手道:“大公子,有消息了。”
桑焕横躺在一张罗汉榻上,正吃着由通房丫鬟剥好喂到嘴边的葡萄,闻言立时自榻上支起身来,也不顾自己险些呛住,只疾声催促道:“还不快说!”
小厮快步走到榻前,在桑焕的耳边将今日打听到的情形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今日刚过晌午,谢少师便带着侍卫去了沉香院。听闻人刚进去,院里的人便都被赶了出来,连贴身服侍表姑娘的半夏与紫珠都哭哭啼啼地被拦在外院里。”
“小的刚巧给夫人送缎子路过那,赶紧便藏身在那廊角,隔墙听里头的响动。”
桑焕急切道:“你听到了什么?”
那小厮闻言有些讪讪的:“那墙皮太厚,上房又隔得远,没听见什么……”见桑焕闻言沉了脸色,他忙又接口道:“不过奴才等了没多久,谢少师便冷着脸从沉香院里出来了。”
“又等了一会,表姑娘却也匆匆自沉香院里出来。奴才觉得不对,暗中跟了一阵,发现她果然是去了谢少师的映山水榭里——”
桑焕听得脸色发青,忍不住啐了一声:“这贱人!”
小厮赔着笑:“您别着急,这表姑娘待了还没多久,便一个人出来了。看着失魂落魄的,怕是没讨着什么好。”
桑焕的脸色好转了些,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当真?”
“小的怎敢骗您?”那小厮添油加醋道:“您是没看见,表姑娘那时的情形——一道走,还一道拿帕子去拭泪呢。这还是小的瞧见的,私底下也不知哭成了个什么样。”
“我就知道这贱人没本事,勾搭不住人。”桑焕忙趿鞋自榻上起身。见自己的通房丫鬟慧香还在榻尾跪坐着不动,抬腿便踢了她一脚,厉声道:“还不快给我更衣,我要去见母亲!”
待桑焕匆匆行至蒹葭院的时候,正值午膳时分。
一身浅青色比甲的绿蜡正领着院子里的丫鬟们给柳氏布菜。虽穿的都是清一色的府中丫鬟服制,却架不住小姑娘们年岁正好,自有一番娇嫩动人。
若是在往日里,桑焕少不得多看上几眼,若是从中见到长相格外秀丽的,还会软磨硬泡地让柳氏将人调到他的院子里服侍。
可偏偏今日,桑焕却像是转了性子,直奔柳氏跟前笑着给她行礼:“焕儿拜见母亲。”
柳氏抬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便让布菜的丫鬟们鱼贯下去。只留孙嬷嬷在跟前伺候,给桑焕添了一副碗筷。
“说吧,又看上哪个院子里伺候的人了?”柳氏挟起一筷子清蒸鲥鱼,秀眉微蹙:“可别又是个抵死不从的良家子,徒惹麻烦。”
“母亲这说得是哪里的话,孩儿早已改过了。”桑焕笑着往柳氏下首坐落,亲自接过了孙嬷嬷手里的青瓷茶壶给柳氏斟茶:“焕儿今天过来,是想与母亲商量那春日宴的事。”
柳氏不动声色:“你想商量什么?”
桑焕赔着笑:“母亲您看,这日子可是一日赛一日的炎热,再拖下去,恐怕这‘春日’二字,倒有些不合时宜了。依焕儿看,倒不如提前两日,今夜便开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