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停了一停,低声补充道:“折枝也已过了爱吃糕点的年纪了。先生不要为此多做奔波。”
话音落下,萧霁沏茶的动作略微一停,轻轻抬眸看向她。
记忆里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不知何时,也学会了这般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说话。
他无声叹了口气,递过一方干净的帕子,柔声道:“这里没有旁人。”
折枝一愣,忍了许久的泪终于坠下,在雪白的帕子上晕出一小圈水迹。
她哽咽着开口,断断续续地说了起来。
从十岁离开荆县起,一直说到十六岁与先生重逢。
虽刻意隐去了相府那场变故,可在他人屋檐下讨生活,其中艰难晦涩,自不必多言。
“我原以为——”
折枝说至此骤然停住,带露的长睫轻轻垂落,终究没有继续说下去。
她原本以为,只要如曾经田嬷嬷所言,熬到嫁人了便好。
可从被送上相府迎亲的小轿起,命运便已发生不可挽回的偏移。
她已无法去走寻常女子的路了。
大抵这一生,都不能如寻常女子那般,堂堂正正,十里红妆的嫁出去了。
而萧霁一直安静地听着,并未出言打断。
直至折枝渐渐平静下来,捧着手里已温凉的茶,将眼睫垂得低低的,轻声转开了话茬:“那先生呢?先生这些年,一直留在荆县里吗?”
萧霁摇头:“自你入京后不久,我便也离开了荆县。原本,是想着进京的。”
折枝一愣,抬眼看向他。
-完-
第18章
◎折枝的身子抵在衣橱坚硬的雕花上,疼得眼角都渗出了一点泪意。◎
萧霁轻声解答了她的疑惑:“那时我在古琴上的造诣已停步多年,苦无进益。便也动过进入宫廷,与最好的乐师切磋的念头。我也曾因此托人递了亲手撰写的乐谱向乐府令自荐。却一直不曾收到回信。”
“可若再留在荆县中,亦是徒劳。于是我便顺水而下,一路游山历水,无有定处。”
“直至数年后,我才渐渐明白。音律从无贵贱之分。天下音律,本就不止于宫廷中的大雅之音。”
折枝的杏花眸里流转过一缕迷蒙:“那先生为何……”
萧霁抬唇一笑,无奈开口:“正当我参透此事的时候,乐府令却不知从何处看见了我多年前留下的乐谱。也因此召我入宫为乐师。违官令,便要流刑千里。”
虽先生的语调平和,但这般淡淡说来,仍是令人怅然。
折枝也轻轻叹了口气。
大抵命运便是如此,差之毫厘,谬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