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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侧牢房中的哀嚎惨呼连绵不绝,一如人间炼狱。

谢钰提一盏菡萏宫灯,行至最深处一间囚室前。

守门的狱卒躬身行礼,为他打开囚室大门。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混杂着酸腐味扑面而来,刑架上绑着的囚犯浑身血肉模糊,一头乱发披散下来,看不清容貌。

两名狱卒收拾出一块勉强可以落足的地方,放上长案与一张官帽椅,好方便谢钰审讯。

谢钰于椅上坐落,淡声道:“陈大人,久违了。”

刑架上的囚犯浑身一震,豁然抬首,目眦尽裂地望向谢钰。若不是一根舌头齐跟断去,恐怕已是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囚犯怒视谢钰片刻,豁然双唇一张,狠狠吐出一口血沫,往谢钰脸上唾去。

一旁的狱卒立时上前,以刀鞘替谢钰挡下这口血唾,又无声让开。

“看来陈大人是不愿招供了。”谢钰神色未变,徐缓自奏章最底下抽出一折,以银簪破开其上封口的火漆:“动刑吧。”

“是。”

狱卒操起铁鞭的同时,谢钰取过笔架上搁置的狼毫,亲自砚开朱砂,于囚室内批阅起奏章。

地面污浊,那盏菡萏宫灯便搁在长案一角,烛火透过白玉雕成的灯壁落在谢钰面上,便也清冷如月色。

愈显公子姿容清绝,贵雅沉凛。

也无端令人觉得,他应当高居云雾之上,而非陷在这人间炼狱里。

如若,这不是他一手铸造的炼狱。

谢钰缓缓翻阅着奏章,直至许久后有些厌倦了,便搁笔支颐,于上首闭目养神。

两名狱卒对视一眼,烧红了炉内的铁钎。

随着一阵皮肉烧红的焦臭味道升起,狱卒上前抱拳道:“禀谢大人,人犯断气了。”

谢钰抬目,视线往刑架上淡淡一落,平静道:“都退下吧。”

“是。”

狱卒双双退下,掩上了牢门。

斗室寂静,鲜血滴落的声音幽微,似一曲终了后,琴弦上最后一枚颤音。

谢钰无声地笑了笑,起身上前,将湖笔前端浸透在血泊之中。

雪白的狼毫沾了鲜血,触目夺心的艳,胜过御赐的朱砂。

牢门轻微一响,泠崖闪身入内,垂首立在一旁。

谢钰并未看他,只是重新坐回长案前,斯条慢理地往奏章上写着批复:“陈大人在皇城司任职的时候,手里也曾沾过无数人的鲜血。今为鱼肉,不过天道轮回,算不得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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