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夏和易,太久不见的夏和易。
赵崇湛静静看着她,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涌上来,是啊,她就是这样没规没矩想如何便如何的人,在高耸的宫墙间,她只能做砖缝间夹缝求生的苔藓,只要踏出那道拦马墙,不需要额外浇灌,她就能在自由中恣意而茁壮地生长。
哪怕只为了这份久违的、活生生的气息,赵崇湛也别无选择,只能双手托住她,朝牌位的方向充满歉疚的深深鞠下一躬,然后,闭上眼,十分屈辱地接受了她上下其手的轻薄。
当然了,在适当的时候,一跃翻身做主也是必须的,贴着她烧得通红的耳畔呢喃:“我看你是胆子肥了。”
夏和易含泪闭上了眼睛,将难耐的呜咽和骂人的粗口全都吞回喉咙里。
毕竟,儿女双全什么的,还是一场很美好的期许。
再毕竟,还有一辈子可以用来教训他,不急这一时半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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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京里上下乱作一团,内阁奉出暗藏已久的遗诏,奉旨传位于淮阳王赵曦。
夏皇后自请为先帝诵经祈福,独居于偏殿,不慎在伤痛过度之下失手打翻的香台,残余的火星子引燃了层层叠叠的黄帐幔,一场大火眨眼间便吞噬了整座偏殿。
待皇陵的守军和宫人发现后冲进去,已然为时晚矣,只寻得探不到鼻息的焦尸一具。
夏皇后享年十九,谥号敬恭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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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这个消息终于传到南方,已经是第二年的初冬。南边儿某座连名字都谈不上来的小城,是北方的大雪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四季如夏,人人靠海为生,捕鱼、捡贝,慢悠悠地活着。
没有大买卖的地界儿,午后总是悠长慵懒的,一条无人走动的后巷里,有人竟然在胆大包天议论敬恭皇后,好在四下无人,否则非得治他们不敬之罪不可。
说话的是一位娉婷的年轻姑娘,长相是小城里难得一见的如花似玉,可惜行为并不怎么闺秀,叉着腰就开始耍横,不满地张口嚷嚷:“你怎么给我预备这么个谥号?”
那爷们儿似乎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上十分平静,抬臂将姑娘扶上了马车,挑衅也挑得顺口坦然:“自然是因为你既不敬也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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