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皇后身子弱是宫人都知道的,此时她正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万岁爷吃醉了酒,不肯要人搀扶,不慎跌下了台阶,这可怎么办,可怎么办哪!快来人啊!”
边上是不知道为什么捂着后腰的武宁王妃,一边皱着眉头“斯哈斯哈”一边苦口婆心地规劝:“娘娘!娘娘!您要振作啊娘娘!越是这个时候,您越要振作,作养好身子,才是叫万岁爷放心的根基呀娘娘!”
两个本该处于对立两面的女人,都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都哭得惨不忍睹,雨打风吹去的败落娇花似的,说着一样的供词。
消息还没飞出宫门,宫里自然也有皇帝的人,本来还有些狐疑,可是梁皇后生性唯唯诺诺,料她是不敢撒谎。所以大概真心是皇帝吃醉了酒,把自个儿给嚯嚯了。手底下人心也很累,就算是糊泥巴,也得选扶得上墙的泥巴啊。
趁大伙儿都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陈和祥来向夏和易请示:“照夫人的意思,接下来该怎么料理?是干脆——”
他面上不显,背着人,手里稍稍比划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决策权又回到了夏和易这儿。
她面上苦心里也苦,暗忖赵崇湛真是太信任她了,连一国之君的生死都交到她手里,就像是选今儿是吃饺子还是下馄饨,分明是不是天就是地的大事儿,她立在丹壁上,风卷着小雨吹在面上,改不了晕菜晕了半天的结果。
她一会儿觉得一不做二不休是最稳妥的,一会儿又觉得不成,后头的事还得太后出马,她要是把皇帝弄嗝屁了,后头去面见老太太,难道真厚颜无耻地上去就说:“我刚杀了您亲儿子,现在来跟您谈谈江山社稷的大好前景”?
就算太后不一香炉拍她脑门儿上,她也没脸开这个口。
所以暂且搁置下吧,目前看来,一个昏迷不醒的皇帝,比一具尸肉未寒的大行皇帝要有利些。
夏和易擦拭掉额前微凉的雨水,心里有了计较,便回身吩咐道:“派人看守起来,先请信得过的御医来诊治,待我修书禀过王爷,请王爷再行定夺。”
把火烧眉毛的事儿一二三都安排妥当了,夏和易才进了配殿里,摒了所有人,只留下了她的必赢和必胜。
夏和易并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只对自己下得去狠手,不论挡箭还是投湖,说到底都不碍着别人什么事儿。但这回不一样,她没有亲自下手杀皇帝,但皇帝因她重伤的事实无法改变,闭上眼就是皇帝那双恨不得将她拆骨剥皮的眼珠子,和一地黏稠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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