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正经排戏没人赏了,自然而然说到贝太妃嫂嫂进宫带的消息,“旁的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新鲜事儿倒是有一桩……”
太后立刻来了兴致,“哦?说来听听。”
想也知道要灌一耳朵高门大户间的鸡毛蒜皮,皇帝强打精神听了个开头,心里头盘算着什么时辰告辞,忽而听见贝太妃说:“是荣康公府的二爷,今儿闹得可热闹。”
皇帝刚撩起袍子预备起身,半道上截住,顺势改成掸了一掸的动作,行云流水从膳桌上端起金碗,大有一副要陪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贝太妃帕子掩住嘴,眼珠子蹦出兴奋的光,添油加醋将白日发生的事讲了一遭,最后囫囵一结尾,“……后来想是讲通了道理,那家人再从荣康公府出来时,绝口不认先前说过的话了,只说是误会一场。”
太后听得惊奇,但并未往下接茬,只叹道:“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皇帝面色淡淡。深知道理有什么可讲的,不过是破财消灾罢了。
他和太后一样,没打算插手。簪缨世家虽看着门庭煊煌,按民间的说法,哪家大厨上没有几只耗子,大户里头也总会出那么一两个不成器的子孙。这些个不入流的勾当,别说都没报官,即便是报到了顺天府上,薄物细故的,皇帝政务巨万,也分不出闲心管。
贝太妃见没人搭腔捧场,失落黯了一瞬,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眼里复亮起来,“您看我,上岁数了记性不好,最要紧的一宗反倒忘记了。今儿泾国公府上二小姐正上荣康公府去,大门口正闹得恶形恶状的,叫二姑娘撞了个正着。”
说到夏家,太后眼底那种听乐子的消遣颜色即褪了,眉间蹙起来,嘴上依旧宽和,“姑娘吓坏了罢?可怜见儿的。”
贝太妃笑呵呵地说不,“姑娘往那儿一戳,跟戏里的定海神针似的,先稳住了荣康公府上老太君,再稳住了荣康公夫人,不慌不忙的,颇有成算的模样。”
太后淡淡“哦”了一声,“小小年纪,倒是个稳妥的性子。”
谁听不出来呢?太后这是不高兴了。他荣康公府烂就烂罢,夏家到底是要出皇后的人家,不该裹一道平白沾惹上是是非非。
“嗐,谁说不是哪!”贝太妃惯是个爱挑事儿瞧热闹的,兀自图完了乐,见目的达到,也就不再说了,转头专注去瞧台子上的吴歈曲了。
皇帝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倒不是为了贝太妃挑唆太后,皇帝不爱管这些。前世他的嫔妃们也爱在他面前你来我往绵里藏针打机锋,在侍寝的时候或是我见犹怜或是拐弯抹角,无非是盼着他能为谁当众撑一回腰,日后那人便在后宫腰板儿硬得横着走,但他从未理会过。
更有甚者,当初皇后协理后宫,有嫔妃仗着母家强势,暗里向他埋怨皇后处置不公的。皇帝是从未给过好脸色,该禁足禁足,该贬斥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