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夏和易托着老太太的手臂,笑得跟刚出锅的蜜糖一般稠软,直能甜到人心里去,“老太君,我来看望您老人家啦。您可还记得我?”
老太太太久缠绵病中,又是措手不及听了那等骇人的事情,一时惊得乱了思绪,此时被夏和易冷不丁一爪子捏回心神,好歹找回了点当年当家夫人的冷静,高门大户,腌渍事儿多了去了,甭管真的假的,有什么事都关起门来再说,当即收了眼泪。
夏和易见荣康公夫人来了,她搀着老太太上前,屈膝行了个礼,“夫人,不若将二位好汉请回府上吃盏茶,想来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的,解释清楚就是了。”
“姐儿说得是。”荣康公夫人强接下老太太如刀眼风,转身朝使人瞪眼,“还不快‘请’客人进去!”
到底是别人家事,夏和易不好也不愿多管,今儿做客是肯定做不成了,不过明面上当然不能直说,又纳了个福,“真对不住夫人,刚才母亲遣人来追,说家中临时有事,这便回去了,改日再上门叨扰。”
看热闹的人被小厮驱散了,一根根戳脊梁骨的手指头还在戳脑袋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今儿的闹剧恐怕说话间就要传遍京城,外头丢人丢的是面子,回家去也少不了要被老太太一阵发落。荣康公夫人脸上难免露出几分颓唐来,还得强打精神笑着揽过夏和易,“好孩子,吓着你了。今儿家里闹成这个样子,我这个做长辈的实在是闹得没脸。”
戴老公爷四十好几才得了这个儿子,宠得无法无天,养不教父母之过,怪不得别人,只能怨开蒙时从根儿上就没教好,后来只能没完没了替儿子在身后遮掩。
早晚有这么一天,遮不住了,掀开看似光鲜的面子,虫蛀的里子到底要烂得落了外人的眼。
夏和易像什么都无知无觉一样无害笑笑,“夫人不必自责,若是其中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倒是不难的。倘或是来讹钱的——”
拉长的尾音没说完,朝巷尾递了个眼色。
她方才在马车上发现的,巷口有几个鬼鬼祟祟探头的身影,瞧着像地痞子,兴许和上门的俩人是一伙儿,就是奔着钱来的。
荣康公夫人顺着眼神的方向一探,刚才眼前是兵荒马乱一团糟,是故没留心到,被提醒后心里便有了底,立刻招了使人过来耳语一番,而后对夏和易笑了笑,“易姐儿且回去罢,眼下我们家老太君跟前等闲离不得我,等过程子我们老太君身子好转了,我自是登门向夫人赔罪。”
别过荣康公夫人,夏和易直想扶脑袋。畜生好歹还留三分体面呢,强占母女?她想起来简直沤得心里闷疮。再看看春翠和秋红,哪里听过这样污糟的事情,一个个脸白得跟菜色一样。
蹬上马车时回头望了一眼,那代表荣耀的乌头大门,柱头竟然掉了漆。
夏和易还记得小时候,也是炎炎夏日,潘氏领她来荣康公府吃渴水席,旁的记不住了,只这煊煌门庭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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