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那位澜空禅师了。”梅问情道,“我在贺郎的鞘上,特意为他预留了封魔之地,那地方机关重重,内里十分豪华,住进去的人一定会欢欣鼓舞,舍不得离开。”
慧则言终于绷不住神情,她吐出口气,念叨着:“罪过,也许以天魔的审美标准,您确实是准备了一具好棺材吧。”
……
禅房静室。兰花的叶脉上轻轻滴下清露。
香炉里的香燃到一半,伏在桌案上的贺离恨忽然惊醒,他脑海昏沉,一抬头就是浓郁的檀香气味,在身畔缭绕不绝,而刚刚离世的场景仿佛还近在眼前,他的指尖似乎恍惚中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那场雪,那场病,那些梅花树下纷纷落落的香气,一时间几乎无法移除出他的脑海。贺离恨的掌心下压着这本书,神情有些怔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此时,澜空禅师已经站起身,用轻柔的丝绢擦了擦他额角的汗。见贺离恨终于回神,便将手帕递给了他。
他喉间干涸,像是火烧一般,有些魂不守舍地擦净冷汗,将一片湿润的手心也擦得干燥,连掌心的温度都褪下来,才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低哑道:“……刚刚那是……”
“是第四次。”澜空道。
“她……”
“她反悔了。”澜空立即道,“梅先生的心愿虽未完成,但她还是又尝试了很多次,没有再想过放弃……这是我师尊告诉我的。”
贺离恨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又隐隐觉得自己虽然比别人生得略好些,却不至于还有这种祸国殃民的品质,让梅问情为他这么大费周章、精疲力竭……她的心意总是会受到摧折,而这摧折的根源不是来自于别人,正是因为他。
“这书……有些可怕。”贺离恨看向手心底下的《万劫书》,“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做‘她是我的劫难’了,实在是逃不开、躲不掉,想跑都跑不了,只要一看到她,我就……”
澜空先还好好的,听着听着神情就有些古怪,徐徐地开口道:“不要在出家人面前说这种话。”
贺离恨眨了眨眼,这才真正地被人从幻觉里拉下来踩到实地上,耳根腾得一下子就红了,他只在梅问情面前“磨练”得失了底线,但在澜空禅师这里,依旧脸皮薄得一戳就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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