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离恨先是笑了一会儿,声音低低的,又慢慢变大,演变成一种无可抑制的疾咳,他的唇上沾了一丁点咳上来的血迹,然后把头埋在梅问情的脖颈间,说:“对不起。”
梅问情的手抚摸着他的后颈。
“……我撑不下去。”他低声道,“我也想完成你的心愿的……我也想的……”
梅问情道:“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他还是这么固执,“我知道你很想跟我一起,想跟我……百年好合。但是、但是我……”
梅问情低头吻住了他。
他的身体似乎都被药沁透了,连从肺腑里渗出的血迹,都沾着淡淡的苦涩。
这个吻很轻,贺离恨仰起头,在寒冷的空气之间用力地呼吸,他对着梅问情笑了笑,不想让她难过,但是这笑容没有坚持太久,很快就开始土崩瓦解。
他将头靠在对方的怀中,湿润的眼泪洇透了梅问情的衣衫。
贺离恨断断续续地说:“我好喜欢梅花啊……”
他其实没有什么喜欢的花,所谓的“喜欢”,是因为这种花里有他爱人的名字。
梅问情道:“好……我会给你种的。”
在贺离恨的记忆当中,她似乎对他说过很多很多次“好。”“我答应你。”或是“你放心。”她一诺千金,只要开口,就从来没有办不成的事。
贺离恨的眼泪没有止住。
他忍耐、遏制,但到了最后,还是哽咽不已,泣不成声。这十年以来,他没有再提当年的事一句,他不哭不闹、一如往昔,这是他第二次为那个孩子而哭,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倾泻过后,便至干涸。
冰天雪地。
梅问情抱着他,不知道是在等候,或是在守护。他的哭声只持续了很短了一段时间,而后,他唇边的血迹擦在她的衣襟上,那股回光返照的温度,在梅问情的怀中一寸寸低弱、冰凉。
梅问情闭上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