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很容易听出来吗?”她扬唇微笑,将茶杯递入贺离恨手中,又放下卷轴,取出已经嵌好阴阳转轮的魔鞘。
当初设计时空余下的凹槽之处,已被黑白二色的阴阳鱼占据,玉雕金饰,华贵无比。贺离恨抬手按上去,感觉一股源源不断之力顶入掌心,仿佛勾连起浑身的气机潜力,令人通体畅快。
“我知道你有以一敌千,万夫不当之勇。”梅问情道,“只是战至力竭,终非英雄结局,当你魔气不足、心脉枯竭时,握住它,我就在你身边。”
贺离恨怔了怔,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什么:“这个……连通的是——”
梅问情的指腹抵住了他的唇,对方的气息夹杂着淡淡的寒香围绕而来,宛如旋涡。她的手一贯的微凉,触至颊侧、耳垂,却在药炉蒸汽的升腾之下,形成了沸腾如火的错觉。
她说:“你以为,我真不担心你吗?”
贺离恨心中一滞,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连每一丝震动都紧绷。
梅问情的气息越过茶案,迎面而来,她的眼睛墨黑温柔,宛如万载不变、高悬于天穹的日月,她的唇锋既强势,而又包容,像是永不干涸断绝的湖水,轻柔地覆上、紧贴,却又不容人有半分的犹豫挣扎,不许他有丝毫的分神推拒。
梅问情轻轻地吻了他一下,手指穿过对方银冠之下高悬的马尾长发。
她的手心放在贺离恨的肩膀上。
“你以为我就那么放心?”梅问情道,“若你心里没有这口气,我倒宁愿替你报了,此后调养你的身躯、修行精进,才是大事。可我又知道这不能替你,人生中有些事,是旁人替不来的。”
贺离恨稍稍静默,抬指碰了碰唇瓣。
“有时候,我恍惚中觉得,抓紧的流沙,会流失得越来越快,可放任飞絮飘扬,又天地渺渺,无处相见。”
梅问情似是感叹地说了一句,然后又将手覆盖到贺离恨的小腹之间,感受到一股清晰至极的搏动和气息传递,她垂着眼帘,两人近在咫尺:“我既望你软弱,又爱你不曾软弱。贺郎,此事结束,我们成亲去吧。”
“……好。”
贺离恨的手覆盖在她手上,此时此刻,那些曾经铭记报还之事,仿佛也无足轻重,比起她的邀约来说,说起来再血债斑斑的大事,都也只是那样罢了。
他伸出手,握紧魔鞘,将蛇刀贯入鞘中。
在这一刻,贺离恨的身后浮现出无数天魔契约的虚影,那些生活在大千世界夹缝暗域当中的生物,露出令人震悚的恐怖之态,但在贺离恨的身后,却又收敛爪牙,臣服不动。
梅问情见到他逐渐变了颜色的右眼,那一抹血光没有再消退下去,而是从瞳仁的底部向上晕染,化为一半血红、一半乌黑的瞳孔,象征着杀戮毁灭的血色再也没有退却,而是镶嵌在他的眼中。
“这不要紧吗?”梅问情盯着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