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内,他坐在冰凉的地面,手筋被挑得稀烂,鲜血顺着指尖一直流淌下去,索灵环在手腕上环绕,这是主母亲手赠予他的生辰礼物,就在昨天。
血液在地面上滴成一捧小小的湖泊。
“你还是认命吧。”与主母合作的修士好整以暇,“没有我制服不了的儿郎,就算你再嘴硬,最后也还是得服服帖帖地变成我的人,跟我其他的炉鼎相同。你母亲给你修的功法正合适,配我正好,而且你们裴家不也做惯了这种事么?有什么好挣扎的。我不喜欢强人所难,等你服软了再说吧。”
修士放下了刑具,走出了洞府。
在一片静寂和漆黑当中,贺离恨听着自己身上被至亲戳出的孔洞流血的声音,他沉寂一片近似空茫的心口中狠狠一松,像是从血肉里拨开,拔出了深陷其中的虫豸,那些血液冲刷下来,像是要他忘记数年来虚幻的亲情。
在之后的数日,修士为了兑现自己的“承诺”,乐此不疲地将这个沉默倔强的少年弄得伤痕累累,血液浸透衣衫的时候,她似乎发觉了一种别样的乐趣,沉溺于享乐当中的修士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始终没有被痛苦所蒙蔽,反而永远清醒、冰冷。
第十三天,修士顶掉了他手上的第三个指甲。
只要人不死,指甲总还能长出来。那些涌动的新鲜血迹沾满了手,她看着贺离恨,见到他俊美而冰冷的眼睛低垂下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大多数时候仍被捆在那里,只有行刑的时候才会放开。
“你是第一个在我手里坚持到第十三天的。”修士站起身,用热毛巾擦手,“你会是我最好的一个炉鼎,我要你心甘情愿。”
贺离恨莫名笑了一下,他抬手拨了一下滑落的发丝,血迹沾到脸颊上。
“我发现你对魔器还挺敏感的,可是魔气最为锋锐,到时候切断了你的手臂腿脚,那场面可不好看。”她继续将手擦干。
这是她连续三天在他面前转过身背对着了。贺离恨默默计算着,眼眸里盛着地底之下露出裂隙的岩浆,映出赤色的杀意。
在刑具折磨和他刻意的表演之下,修士已经不觉得他在身上有四五个诅咒、十几种伤口的情况下,还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洞府关闭,贺离恨看清了她施术的口诀,如同一条草丛中隐蔽的蛇,等待着黑暗重新卷席这里,也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第十四天,仍是同样的折磨取乐,同样的劝说,修士除了大感兴趣之外,已经有些急迫与不耐烦,她一反常态,怀柔政策却碰了钉子,在她转身的刹那,那个沉默、冷峻、同时看上去也万分虚弱的少年,用一根簪子钉穿了修士的后颈。
从后颈骨、到咽喉要害。
血迹喷出,簪子在钉穿的瞬息间,贺离恨听到不堪负荷的呜咽,感受到生命迅速流逝,他并无快意,只是一下地将手中唯一一件利器拔了出来,用他完好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