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不知为何传入了市井之中。
愤怒的群体,变成了邺京城中的女子们。
她们有的是在书院读书的女弟子,有的是独守空房的未亡人,有的是经历坎坷、忍受欺压的妻妾。当屡次反抗都不得善终时,她们看明白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那些女弟子们大都家境优渥,又正值年少热血的时候。一听消息,立马有人列出了黎云书做过的所有政绩,以及她受到过的所有不平等遭遇,大肆宣扬。
更有几个毫无顾忌的少女,行至刑部牢狱外高声呼喊:“黎大人别怕,我们永远支持你!”
即便黎云书还没来得及听到,巡查的卫卒就恶狠狠地来赶人,她们仍旧不依不饶地呐喊,拼命去争取那一个可能。
最初人数极少。
后来遍及了每一条街巷,甚至还出现了少年。
问询他们缘由时,有人咬牙愤怒道:“我的娘亲就是被生生打死的......既然都是人,为什么有人杀人不犯法,有人就要赔上一条命?!”
“荒唐!”
得知了消息的姜鸿轩震碎茶杯,一拳垂在杯盏的碎瓷之上,“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管黎云书的吗?她又瞒着我做了什么?!”
禀报的官员匆忙跪下,苦不堪言,“她......她除了摘录律令,真的什么都没做啊。殿下,这群百姓恐怕是自发的,对于她们......”
“找几个人杀了,以儆效尤。”
他话音刚落,大殿上传来另一阵呵斥,“住手!”
昭妃自殿后走出,脸色低沉得可怕。她疾步行到姜鸿轩面前,厉声呵斥:“你先前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你会让大邺越来越好,会解决大邺百年以来最尖锐的边境问题,现在呢?!”
“对于百姓,你说杀就杀;对于提出弊病的人,你一句话就给斩了。你心里可还有公道,可还记得最初说的话?!”
姜鸿轩僵硬良久,“母妃,大邺内忧外患,绝不能再生事端,我也是......”
“反贼还没有打进来,你就先屠戮城中百姓了,这不算是再生事端?!”
“......”他平复着气息,“母妃想如何处置?”
“百姓的愿望无非是放了黎云书。既如此,你照做便是。”
姜鸿轩攥紧拳。
不防昭妃一振袖,居然摸出一柄匕首,抵在自己脖颈之上。
姜鸿轩猛地抬头,听她语气淡淡,“我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会对女子动手的人。”
他重重呼吸了好几下,对着官员咬牙怒喝,“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做?!”
刑部牢狱内。
领命的官员潜入狱中,牢门随后被打开。
黎云书恍若未闻,岿然不动地誊抄律令。
她没有桌子,只能跪在床沿,将纸垫在草席之上写着。牢内条件并不好,她虽从未受过刑,脸色却明显发白,身形也消瘦了许多。可那双眼里照旧折射着凉薄而冷静的光,即便跪在床边,肩背依然是笔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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