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往侧殿看了一眼:那边如今是放着各种药材之类,专门用来给皇后煎药了。女官往那边走,应当也是要给皇后拿药?
按下了心中的不安,江画进到了寝殿,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檀香,中间似乎夹带非常淡的腥味,只一瞬便又觉察不到了。她眉头皱起来,看向了在床榻上半卧的皇后,见皇后精神仿佛还好,只是面色过于苍白削瘦,除此之外倒是也看不出其他了。
皇后见她进来,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过来。
“听见圣上今日过来说的话了么?”皇后声音并不大,她看着江画坐下,“你认为圣上会怎样对付我?”
这话过于直白,江画刚坐下都吓得差点重新站起来,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去想这个问题——只是她又无心去想,眼前皇后显然重病,能支撑多久都不知道,她或许的确不是玩弄阴谋诡计的那块料子,这会儿满脑子想的都是要先吃药治病保重身体。
见她满脸心思地沉默,皇后倒是豁达地笑了一声:“有什么不敢说?想到什么说什么就行。”
江画踟蹰了一会,抬眼看向了皇后,好半晌才低声道:“我是想……娘娘先保重身体为上,如若娘娘身体强健起来……”
“没可能了。”皇后自嘲地笑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顿了顿,她认真地看着江画,道,“癸水不过七日,便能让人虚弱,如若这下红不止一月或者数月?血流干了,自然就是要死的。”
江画悚然一惊,忽然想到方才进来时候闻到的混在檀香中那淡淡的腥味。
“我生仙仙时候花了三天,那时候我一直以为我会死。”皇后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不相干的事情一样,“不过大约是命大,还是活下来了。”说着她看了江画一眼,还笑了一声,“常言说女人生孩子便是去鬼门关走一遭,这是没错的。”
这话听得江画手脚都冰凉了,半晌不知说什么才好。
皇后继续道:“大约就是因为那时候生仙仙太艰难,后来便留下病症,断断续续时好时坏,就连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治不出个结果来。这妇人病总是难治,并且难言。你将来若是生儿育女,遇着这种事情了倒是要先以自己身子为重,不要讳疾忌医。”
最后这句听起来甚至有几分讽刺了。
但江画却有些明白——身为皇后,她如若是头疼脑热之类,当然有太医来细心问诊,望闻问切一样不落,可如若是妇人病,又事涉私密,那便麻烦得很,切脉是能切脉的,但除了切脉之外其余的便全都没有了,具体情形是说没法说,听没法听,想要医治,就全凭运气,或者赌一把瞎猫遇到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