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沛天猛然松手。
他低头靠近周皇后耳侧,轻缓的话语中满是刺骨寒气:“死?”
“现在要死,您也说得太轻松了些,母后得长长久久的活着。”
闻言,周皇后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但她在女官的搀扶下,竟又摇摇的站直了身子,颤声应了一字:“好。”
周皇后不再看自己的儿子,她转过身,向一旁的魏宁海问起了皇子近日的起居、昏迷的缘故。
得知周沛天醒来后,还没叫太医们进来诊脉,她甚至在一旁坐下,中气不足的声音显出十分坚持:“叫太医进来请脉,总要知道知道病症,才好对症开方。”
周皇后说完,不待儿子开口,便盯着他颤抖道:“你既要看我受尽苦楚,那你自己,总不能死在我的前头。”
这一次,周沛天没有讥讽,也没有拒绝,只是冰冷的沉默。
伴着这一道口谕,刚刚退出去的太医们重新进殿见礼,依次为皇子请了脉象。
但请脉之后,太医们面面相觑的商议半晌,给出的结果是殿下身子无恙,至于晕倒,或许仍是因为头疾,但也不能确定。
比起有明确的缘故,这不明不白的晕倒,显然更叫人不安。
在周皇后的焦急催促下,太医们一个个的面色凝重,说到最后,也只是请殿下好好将养,勿忧勿燥,先前的养身方平气丸也不可断……
一番陈词滥调,叫周沛天越听,面色越是阴郁。
但周皇后却仿佛比周沛天本人还要失望。
她眉梢紧蹙,急得惨白的面颊都泛起一抹潮红:“这老一套说了十几年,到底何时才能见好?”
太医们一个个跪地告罪,自陈学艺不精,有愧娘娘大恩。
周皇后却并没有迁怒太医,她强撑病体忍下焦急,先抚慰,后勉励,最后又郑重的将皇子托付。
她脆弱的目光满含希冀,分明自己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却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心心念念,期盼自己唯一的儿子能头疾痊愈,百病全消。
这一番慈母之心,只让几位太医看得动容且惭愧,一面恨自己没有回春妙手,能让皇子药到病除,一面又都在心底觉着皇子果然如传言一般,太过无情不孝,一位老太医临去时,甚至忍不住湿了眼眶。
周沛天幽幽冷笑:“母后演技越发精湛了。”
周皇后痛苦的闭眼,又睁开,解释道:“你的头疾,总归要托付给这些人,我……咳咳!”
她还要说话,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周皇后原本就体弱,尤其生下周沛天后,每逢换季,还都会在原有的病症上再添咳疾,是实实在在纸糊的身子。
服侍的女官们连忙围上来拍背喂水,其中一个身着蜜合薄衫,头戴鹅黄绒花的年少宫女显得格外焦急,因皇后咳的厉害,还自贴身的香囊里拿出嗅壶,请皇后醒神,以免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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