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锦染倒也谨慎,在成婚前特意带了帏帽去寻了康州城中最善妇疾一科的老大夫细细问过,她喝的这药却与寻常富贵人家里给姨娘喝的避子汤更有些不同,不是事后才喝,而是在最易受孕那几日日日都煎服一副,虽对避孕这事没有十足十的把握,但胜在对女子身体的损伤极小,便是喝个一年半载之后又想怀孕了,也只需停下汤药再调理几个月便毫无损碍,不像寻常避子汤几包下来说不得便伤了根本,甚至患上宫寒之症。
而之所以瞒着辛末,也只是因为锦染不知该如何开口罢了,直言“我觉得自己太小了还不能怀孕?”这话锦染虽觉天经地义,但在这大陶国人的眼里却着实是说不过去,为何旁的女子都能,偏偏你就不行?就数你金贵些吗?好听些这叫做年纪轻不懂事,若遇上厉害嘴碎的,更不知会说出难听的话来。锦染虽确信辛末不会这般看她,却也并不能保证辛末能够从心底理解她的所作所为,思来想去,便干脆暂且瞒过了他,想着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时机再与他慢慢解释,好过这般径直坦言。
其间隔了上千的代沟差距,这避子汤的内情金桔猜不到,辛末自然也不会与锦染心有灵犀,听到金桔这般肯定,辛末虽口中断言只是金桔在胡言乱语,但他又何其敏锐,虽不愿承认,但事已至此,心底深处却已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就是事实。
染妹在偷着喝避子汤!染妹不愿有他的孩子!可是,为什么?难不成,染妹其实并不愿意与他在一起么?这一切都只是敷衍与他吗?在金桔面前,辛末还能保持面上的镇定,但手心却已在身后紧紧攥作了一团,只觉便是在宫中时受过最厉害的苛待责打都比不得此刻的惊惶难过。
恰好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声响。自竹林归来的锦染毫无知觉的推门走了进来,瞧见屋里的情形后,本还带着笑意的面容也是一窒,带了些诧异的看向了辛末难看的面色,出言问到:“子安?”
金桔倒也乖觉,知道自己这会再待下去定是讨不了好,便自怀里取了帕子小心的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接着告了个罪,见无人留她便赶忙悄没声息的退了出去。
锦染见状上前拉了拉辛末衣袖,再次小声的道:“子安,这是怎么了?”
辛末低头看着锦染面上的担心之色,一时间几乎就想径直开口问问她方才金桔所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将要开口时却又想到了锦染既是已经瞒了他,就是并不想让他知道的,自己又何必开口白白让她为难?若是染妹当真坦言了她确实是后悔了与自己私奔成婚,甚至连欺瞒他都懒得再做,甚至要打算弃他而去,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倒不如就这般装作若无其事,起码在染妹还愿意敷衍他,留在他身旁。
想虽是这么想,实际上也确是打算这般做,但辛末心底却还是生出一股浓浓的难过委屈来,若是与锦染刚刚私奔离京的时候遇上了这事,辛末虽也会自苦,却绝不会像此刻这般厉害,毕竟他早有自知自己不过是一见不得人的替身,当朝太傅之女看不上自己本就再正常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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