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瞎想,娘亲心里不是最应该知道吗?你扪心自问,如若是大哥受到这样的侮辱,别说娘亲,估计父亲也会不计后果地将那人碎尸万段吧。说到底,我不过就是大哥的陪衬品,大哥盛名之下的一个玩笑罢了。”
听闻这句话,李夫人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但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看,只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无人看到一向跋扈到金陵闻名的李四公子李修德,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呆愣愣地看着自己床头的名贵花瓶,一滴泪缓缓流了下来,打湿了盖在腿上的蚕丝锦被。
金陵李家四公子李修德一向都只是一个笑话,小时候东施效颦自家哥哥学作诗,被家里同龄的孩子拿来取笑,少年时候是长相才学都中庸的贵公子,后来迷恋上勾栏瓦肆,哪家的花娘最为貌美说得头头是道,秦淮河艳名反而是他最拿得出手的名号。
到了后来就更好笑了,年纪轻轻,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留下来,就因为贪图美色被人断了子孙根,成了家族弃子。原先攀不上李裕,想着李修德也勉强凑合的贵女,这番事后也断无可能。
况且……也不知道李修德这次惹上的是什么人,居然连一向喜欢仗势欺人的李家都不敢对伤了李修德的人动手。这一番考量以后,权衡利弊,就算是再怎么想搭上李家这条线的人,也不敢把自己的女儿往李修德那里送了。
其实在很小的时候李修德也曾经很是崇拜过自己那个被誉为天才的哥哥,也想被那么多不认识的人夸奖,想被自己的父亲扛在肩上。所以他也去学作诗,结果被人说是狗屁不通,浪费纸墨。娘亲也笑着斥道:“你说说你,偏偏不是这块料,还去学你大哥。”
当时的李裕是什么样呢,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全家上下的追捧,也自然地看不上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这看不上,就看不上了二十多年。
后来的李裕在乡试时一败女子沈怀玉,二败广陵詹文轩,虽然他还是被人盛传的金陵第一才子,但是外面的流言却四起,苦读这么多年圣贤书,却比不过一个漠北偏远之地来的女子。李修德一边暗喜,一边又因为自己的暗喜而愧疚。
有些事就像是刺,长在肉里时看不见,可是有朝一日,那根刺长着长着就发炎了,溃烂在肉里。怎么都拔不出来,疼得翻天覆地,无法言说。
其实他李修德有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喜欢女人,偶尔也觉得男女情-事食之无味,其实有的时候自己也想像自己的大哥那样被姑娘们放在心眼里喜欢。
李修德躺在床上,阖上双目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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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快步走过院廊之时恰好遇到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李裕,李裕看到李夫人揉了揉眉心,略微扯出一个笑意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