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隋意同宫中使者寒暄完,焦急狐疑的靖国公立刻把家中长子唤到一旁,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不是又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官家怎么会突然召你?”
不远外,耳聪目明的陆家小姑娘并没有漏掉这段声音。
她眉头不禁蹙了蹙,悄无声息地,又往声源处挪了挪位置。
“父亲是这样想的?”
隋小世子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
“如若不然,论血缘,你与二郎皆是和官家沾了表字的兄弟;论年纪,徐家大郎亦是和你相仿;论才学,曹家二郎、五郎,个个比你有出息……官家为何单单只宣你一个进宫呢?”
仿佛是真的生恐他口中这个不成器的长子为公爵府门楣招来什么灭顶之灾,靖国公的胸膛急速起伏,好像下一刻便会背过气去。
温柔娴雅的隋燕氏搀着靖国公,抬起手为他顺气,轻声宽解:
“消消气,公爷快消消气,事情说不定没这么糟呢?公爷要相信意哥儿,他是个有分寸的……”
“他若是有分寸,这些年还会干出这么多的荒唐事?就是你惯着他。”
“公爷,意哥儿毕竟还没有成家,年纪还小呢。”
“年纪还小?还有三年就加冠了,曹家大郎如他这般年纪时,早入军营立功去了!”
“那文武的路子毕竟不同,就是隔壁陆尚书,中状元时,也有二十好几了。”
“他能中状元?要不是有家里的爵位养着,这书能不能读下去还是个问题。我看要不了几年,我隋家偌大的家业,都要被他败干净了去。”
“公爷,意哥儿可没你说的这个样子。再不济,再不济,将来也还有茂哥儿在旁帮衬着,这家怎么会说败就败了呢?快别……”
“祯儿请公爷、夫人安。”
一隅的私语戛然而止,隋燕氏略微诧异地瞧向突然过来的小姑娘,有须臾的失音,旋即,她便再度摞上笑容。
“真是对不住,家中突然出了点事,头昏脑涨地,竟忘了宜祯还在我家做客——怎么,这是准备回府了吗?”
“嗯。”
陆宜祯颔首罢,目光望向面前两位长辈,字句清晰道:
“公爷、夫人,意哥哥没有犯什么错,我听成公公说了的,官家召意哥哥,只是为了商议京城劫杀案中可疑的地方。”
“……”
一隅沉默。
靖国公回过神来,重重地咳了几声,隋燕氏慌忙收回视线,专注地给他拍背去了。
可背影单薄的小姑娘好似根本感受不到这凝滞的冷意一般,兀自昂首挺胸,像冰天雪地里一樽熊熊发热的小火炉。
隋意悄悄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
小姑娘挡在他身前,纹丝不动。
眼底的阴霾不由渐渐地被笑意取代,少年缩回手,轻声地唤她:“祯儿妹妹。”
已经足够了,回家去罢。
终于,小姑娘回头了。
“意哥哥,我去年的结业考可是拿了双甲呢,连邓夫子时常都会夸我记性好。”
她把脑袋又一次拧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