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青时本就是寡言的人,发信息更是惜字如金,常让人分辨不出他是耐烦还是不耐烦。但唐远不会想那么多,坐都来不及坐,捧着手机打了好长一段字:桑先生我收到红包了,谢谢!您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每次我来您都不在家,要注意休息哦,春节我再来拜访您!
唐远把手机塞进棉衣口袋,找了位置坐下,朝掌心哈气取暖,手机又震动。兴冲冲地点开看,见桑青时的回复只有简短两个字:不用。
不懂桑青时是想说 “不用休息” 还是“不用拜访”。
紧接着一条信息又进来:春节我去父母那。
这下意思就明晰了。
唐远的雀跃的心情一下被浇灭了,握着手机又问:那小叶子呢?
桑青时:我带回去,阿姨放假。
唐远旁边没有坐人,否则一定会看出他就像根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是啊,每个人都有家,过年有想去的地方,有能一起庆祝的人,只有他没有。
公车剧烈摇晃了一下,一个没留神,唐远的手机脱手摔了出去。他唏嘘着捡回来,幸好屏幕没裂,想了想只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桑青时发来两个字:同乐。
唐远又盯着对话框等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安安静静地自动锁了屏。
早一个月前唐远打工的餐厅就接满了年夜饭的订单,除了老板和厨师只有一个没买着回家火车票的大姐,一个指望三倍公资养仨孩子的大哥,和唐远这个无家可归,年过不过都一样的可怜虫留下来上班,结结实实从二十九早上忙到大年初三半夜,初四有其他人回来倒班,唐远才有几天假放。
他昨天下班晚,回来又收拾了一会儿卫生,洗完澡头都没吹倒下就睡,睁眼已经是中午。
把从餐厅打包回来的饭菜热了热端上茶几,唐远盘腿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春晚的转播。
手机连续响起提示音,唐远擦了擦正抓着卤鸡爪的手解锁屏幕。他怕错过别人的拜年信息,一般都是看到立刻回复,哪怕是那种复制群发的不熟的列表好友。
班级群三十多个人正如火如荼地抢着红包。
唐远点开待完成的群公告,见是班长组织本地的同学今晚聚餐吃火锅。记得他们班好像有十几个本地人,就算只来一半,也够组个局了。
退回聊天界面发现班长把所有本地的同学艾特了一遍,自己也在内。
自从姐姐姐夫出了事,唐远的世界便天翻地覆,悲伤和忙碌占据了他整个生活,没心情也没时间参加班里的活动。这次刚好有空,索性就答应下来,权当作过年也有人陪。
聚会约在晚上六点半,因为都是学生,便没选高档的地方,定在一家平价的自助火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