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花觉得日子难捱,章二河又觉得何尝不是,他恨不得离开章家离开南桥沟,离这里的人这里的事都远远的。可他离不了,出个县城都得介绍信,去了外面更没法生活。
一年后,章二河迎来了转机,改革开放了,允许人们做点小生意,也允许人们小范围内的流动。章二河去大队长那开了一张介绍信,背着个包就出了门。
直到三天没看见章二河,陈金花才担心地去敲门,没人应答,可这大晚上能去哪儿?陈金花慌了神,顾不得旁的,跑到不远处的章二伯家,惊慌大喊:“二河不见了!”
“他去外面找工作去了。”章二伯没好气地瞥一眼陈金花,章二河走之前跟他打过招呼,想起暮气沉沉的侄子,再回想当年,这侄子有文化又在队里当会计,走到哪儿不是抬头挺胸笑呵呵的。可因为陈金花这个娘,抬不起头来做人,整个人都孬了。
陈金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找工作,外面哪有工作,他去哪儿了?”
章二伯冷冷盯着陈金花:“现在倒来关心了,你是关心二河呢,还是关心二河走了,没好地方偷柴火。”
陈金花的柴火都是从章二河那里偷的,章二河懒得计较也计较不清,住在一个院子里,他又得出去干活,防不住,到底是亲妈,为了点柴火闹,白白让人笑话。章二河现如今最怕的就是被人笑话,他被笑怕了。
陈金花噎了噎,声音变得哽咽:“他怎么能出去都不和我说一声,还有把我当妈吗?”
“你没把人当儿子,倒有脸让人把你当妈。早几年倒是把你当妈了,你是怎么对他们三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叫你作的没了家,老四命都没了。”章二伯恨声,“老二为什么要走,就是不想和你这个当妈的住在一块,见了你这个人就难受。他宁肯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外面闯闯,起码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不然,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的陈金花打了一个晃,眼泪夺眶而出。老四没了,老五不肯回来,唯一留在身边的老二也跑了。人还在,哪怕不管她,可好歹住在隔壁,她心里有个底,知道真遇上大事,老二不可能不管她。
“老二他去哪儿了?”陈金花哭着问。
章二伯冷冷道:“不知道。”
陈金花想闹一闹,章二伯娘眉头一皱,几个媳妇就靠前几步。陈金花不敢闹了,闹起来只有被妯娌婆媳几个揍的份。陈金花抹着泪悲悲戚戚的离开,有儿媳妇了不起啊,她也有,她以前有三个,个个比二伯子家的听话,当初这妯娌不要太羡慕。想起过往的那些日子,陈金花悲从中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以前多好啊,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在身边,现在都走了,一个一个全都走了,只剩下她和甜甜相依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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