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渺伏到石栏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搅着。
她到底……是从没喝过这么多酒的……
温热的内力,沿着她的后背被徐徐注入。柔暖的气息,一点点包裹住了她冰凉泛白的意识。
阿渺转过身,抬起茫然的羽睫,对上了一双清炤明净的眼睛。
她蓦然一怔,紧接着便挣脱出来,“你滚开!”
语调带着颤,蕴着一丝哑,眼泪不争气地就滚落下来。
“滚回去找你的柔然公主!跳你的舞去!”
意识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一心只想着逃离,越过陆澂,扶着石栏就往池岸另一头走去。
陆澂伸手拉她,“令薇……”
阿渺听他这样叫自己,顿时无名火起,用力挥开手:
“你闭嘴!谁许你叫我名字了?我说了,在建业城里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假的!”
她想起自己说这话时的情形,想起在海岛的山洞里、他对她说,“人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难免不择手段,说些违心话欺骗别人……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对你做过。”
“你这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自己在岛上的山洞里亲口说的,说你骗过我!以前说什么要守护我,说什么去凉州是要解我的心结……统统都是骗人的谎话!你就是记恨我从前戏弄过你,所以一心报复,哄着我喜欢上你,然后这样羞辱我……”
阿渺氤氲的双眸中水火交融,脑中一片混乱,身体簌簌直颤,恍惚间又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撑着石栏想要旋身逃离,却天旋地转地踉跄瘫软。
陆澂伸手揽住她,低头望着女孩满脸的泪水,一时无法呼吸。
“我没有骗你。”
他语气急促,却又一字字清晰:“我没有杀周孝义,也没有勾结柔然人,柔然人来洛阳是真心议和,要联姻的对象也不是我!之前我当着你母亲的面,没法将实情说出来,但我没有骗你,令薇,我若骗你,就让我短寿而亡、一辈子不得幸福!”
想起她宴席上一杯接一杯喝着酒的模样,陆澂心痛自恨不已,然而脑海中一遍遍重复着的那句“我喜欢上你”,又让他有了种可耻而隐晦的喜悦,定定凝视着她的灼亮目光中,似有水光流淌。
“我在岛上山洞里说的那些话,才是我此生唯一骗你的事。”
陆澂双目清炤,“若我那时不那样说、不假装自己对你毫不在意,你如何肯放下防备与我平和相处?若那时我对你毫无隐瞒,告诉你我始终对你恋慕成痴、心甘情愿为奴为臣只求你能有一点点地爱我,你怕是当场就要赶我出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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