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澂沉默住,在心中默默咀嚼着阿渺的言下之意,半晌,开口道:
“我会尽快让左手熟练起来。”
两人割了一小堆树皮,用绳索捆了,暂且放在原地,又继续朝林间深处寻探。
正如陆澂所说,这座海岛上的植物品种丰富,各种奇花异草、天赐天养,除了大量的果树以外,还有疗伤效果极佳的如意花、树液如奶的牛奶树,即使不捕鱼蟹,也不会有断粮的危险。
在靠近山坳的地方,又找到了可烧制陶器的粘土,还有成排的高大棕榈树,枝叶垂长而柔韧,可编制绳索。
阿渺蹲到岩石壁前,摸着下面的粘土,不觉有些兴奋起来。
这里的粘土看上去跟从前天穆山上的差不多,塑型和烧制都不会太难。小时候铸兵器的时候,她就喜欢偶尔捏个小动物什么的,放到火炉里一同烧制!
“我们可以搭个冶炼炉,用船上的皮帆做橐龠,不但能烧陶器、还能试着熔铁铸铁,大点儿的器物用沙模直接铸,小的东西锻打也不费力……”
阿渺遇到了熟悉而喜爱的事物,话不自觉地也多了起来,全然忘记了昨日陆澂提到熔铁时自己凶巴巴的口气和模样。
身后的陆澂,静静凝视着山岩下挽起衣袖、像拣到宝贝似的扒拉着泥巴的女孩,不禁轻轻牵起了唇角。
在没有知道她真实经历之前,他很难想象,金娇玉贵的大齐公主会亲手做这样的事。
可亲眼见她如此之后,又觉得她似乎本来就是这样的。
那个记忆里,声音轻软起伏的小公主,那个曾被他紧紧追逐过的小姑娘,还有……那个在井中、如彩蝶般竭力向上飞舞着的女孩……
不……都是她吗?
明亮而灿烂,倔强而勇敢。
从来,都没有变过……
阿渺转过头来,撞上了凝濯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脸上雀跃的兴奋有些尴尬地慢慢敛去,低头搓了搓手上的粘土:
“要不,今天还是先收棕叶吧。”
两人取了些长叶捆扎好,又带上之前采的草药和果子,按照原路返回,拿了暂放原处的树皮,回到了海滩上。
远处的天际线上,不知何时已经集聚起了乌黑的云层。
卷起水雾的海风,将草棚前的炉火吹得摇曳蒸腾。
阿渺原本还想赶着熬炼树皮,眼下风雨将至,只能迅速地收拾起容易被吹飞打湿的器物,搬入了山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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