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澂没有接话。
潮湿的海风卷着浪花冲向船舷,拂动他额角一缕长发,掠过唇边略带苦涩的弧度。
沉默许久,他召来麾下将领,传令道:“将船向北掉头,再让俘获的两艘战船行在最前面,速度不必太快。”
王迴神情惊讶,待将领退下后,靠拢问道:
“我们不是应该逆江西行,去截断萧劭的布局吗?”
“齐国的海船,大部分还泊在海上。”
陆澂道:“现在赵白瑜一定赶去建业报信,海上没了主将,正是我们一举拿下他们整个船队的最好时机。”
舱室之中。
阿渺被绑到了榻柱上,双腿跪地,无法动弹,几次尝试催动内力,反而让之前的内伤愈加严重。
如此自我折腾了良久,抑在喉咙间的那股腥甜终于涌了上来,浸得塞口的布团一片殷红。意识也有些泛白起来,整个人像是漂浮在了深海之中,冰冷、混沌,满身满脸都润着湿意。
就这般迷迷糊糊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恍惚中突然感觉到有极其温暖的气息笼罩过来,徐徐缓缓地注入她的五脏六腑,将发凉的心房紧紧包裹。
她睁开眼,扑扇着迷茫的羽睫,然后对上了一双清炤明澄的眼睛。
两人俱是蓦然怔忡。
陆澂松开扶在她背后的手,站开身来,将另一只手里攥着的浸血布团放到案上。
阿渺喉间发涩,低低咳嗽了几声,这才发觉堵嘴的布团被取走了。
她静默一瞬,冷笑道:“怎么,不怕我咬舌自尽了?”
陆澂垂目看着掌心染上的血迹,用指尖默然地轻轻触着。
“小时候,我父亲曾对我说,他们攻入了建业皇宫后,将你头颅斩下,剥去衣裙,扔进了太液池……”
舱室幽暗,光影斑驳,他的语气冰凉而压抑:“你兄长想要维系皇族的尊严,就不可能接受那样的折辱。就算只有你的尸首,我们也能逼得他妥协。所以,别再想着寻死。”
斩下头颅?
剥去衣裙?
阿渺怒极反笑。
“你们陆家的人,当真是恶心至极,也就只配用折辱尸首这样的伎俩来耀武扬威!不过也好,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等哪日你们落到我手里,我也不用费心想法子对付你们!”
她想到陆家人,就想起了豫王,想起豫王,便又难免想起了安思远,刹那间胸臆间的恼恨悲痛再度充斥涌上,连语气都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不,我会比你们更恶毒!剥皮抽骨、剖腹掏心,然后趁着人还没死透,架到火上,扔进热油里!我会让人把你们做过的事写成书,让千世万世的人都知道你们有多恶心,让人一看到你们的名字就想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