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确实是我筹谋不周。”
他定了定神,缓缓开口。
原本,阻杀王迴、引罪祈素教的计划若是顺利实现了,牵制凉州与柔然就会容易许多,但因为低估了对方的实力,错失良机,如今就只能再从长计议。
萧劭的目光、移向沙盘下方,语气沉着:“但,南周楚王与柔然定亲之事,必然会加剧南朝储君之争的内斗。阮氏绝对不会袖手旁观、让陆澂与柔然的结盟进行得那么顺利,只要陆元恒不以主君的立场做出结盟的决定、许以利益,单凭一个皇子的婚约,是无法说服柔然人出兵南下的。至于凉州……”
他抬起头,“我打算,招降周孝义。”
此言一出,帐内先是一静,紧接着炸开了锅。
安锡岳制止住部属,“周孝义可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殿下能有把握招降他?”
北疆的将领们与凉州征战多年,对周孝义的态度、却跟对柔然人的态度并不相同。柔然人南下,大多是为了掠夺粮、财,为此屠杀百姓,毫无道义可言。而周孝义的兵马,虽也让他们吃过很多苦头,但都是战场上堂堂正正地交锋,不涉及平民、不滋扰百姓。且北疆男子向来钦佩英勇善战之人,因此对于招降周孝义的想法,安锡岳并不十分排斥。
萧劭身侧的幕僚夏元之,接过话道:“周孝义出生中原士族,曾为大齐戍守边境多年、屡次与柔然人为敌,现如今他既回不了中原,也无法被柔然和西域的政权所接纳,听闻唯一的养子也于年前病逝,要说他丝毫不为自己将来的处境担忧,诸位应该也不信吧?”
见众人没有反驳的意向,夏元之又道:“南朝与柔然有了婚约,便是双双站在了与周孝义对立的一面。眼下,正是我们出面招降的最好时机。”
帐内安静了下来。
安锡岳示意麾下几名将领退了出去,只留下安思远和娄显伦。
“安氏与凉州交战多年,折在周孝义手下的兵将少说也有几万人。殿下若要招降周孝义,须得有把握让大家信服他的投诚之意,否则还是很难服众。”
娄显伦昔日在风闾城就与萧劭相熟,说话倒也不拘谨,谏言道:“听说周孝义有个独生女儿,长得还挺不错,殿下要不考虑把她娶了?”
立在沙盘下方的嬿婉,闻言倏地抬起了头。阿渺站在她的旁边,因为政局的复杂而忧心忡忡、正垂头仔细研究着沙盘上的城池山河,余光瞥到嬿婉的指尖突然抠进了盘沿的沙土里,不觉也讶然抬头。
沙盘的另一头,萧劭眉目微垂,不置可否。
夏元之接过话,“殿下身份尊贵,就算行联姻之举,也最多只能纳周氏女为侧室。”思忖一瞬,“不过,此事若能成行,确实有百利而无一弊。”
安思远担忧地朝嬿婉投去一瞥,见妹妹脸色煞白、咬着嘴角,连忙打起眼色,示意她别闹事丢脸。可安思远越这样,嬿婉偏就越觉得委屈起来,抠在沙盘里的手指狠狠一搅、毁掉了一座“山”,扭转身,拔腿就跑出了营帐。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都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
阿渺似有所悟,忍不住循着嬿婉离去的方向扭过身去,却被安思远从后面拉住了手,“别管她!丢脸死了……”
安锡岳也语气微沉地开了口,“夏先生请继续说。”
夏元之点了点头,继续分析起凉州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