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要将此事坐实了。
谢红尘眼看那团暖阳近在眼前,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百年温暖与陪伴只是假象。自己与她的距离,如高山之于深海,如尘泥之于云霞。
“阿壤。”他轻声唤她。黄壤缓缓回头,脸上仍然带着笑,双瞳依旧清澈。她笑着问:“师尊……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的声音也轻,如寒冬将尽时,薄冰被踩碎的低吟。
谢红尘发现,原来自己是无话可说的,连叮嘱都觉不堪。
他只好说:“带张夫人去看看你的良种吧。”
黄壤向他施礼,道:“弟子遵命。”
冯筝儿倒是高兴,牵着黄壤的手,说:“走走,我也正想去看看。你不知道,今年好多地儿闹蝗灾。若是往年,定是颗粒无收。但你培育的避虫草,真是好用极了……”
黄壤脸上带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与她出了迎客居。
谢红尘的余光里,那金色的阳光离他越来越远,终于消失在视线里。
“小女子厚颜相求,希望拜谢宗主为师,修习剑道。从此以后,舍弃凡心,如宗主一样铲尽世间不平。”耳边是初见时,她娇脆清悦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想要追上去。他想要拒绝所有人,只要她留在身边。
可是他不能。
他是谢红尘,也是玉壶仙宗的宗主。他不能面对众人,说出自己对女弟子那龌龊肮脏的心思。他要爱惜羽翼,哪怕是这羽翼之下,早已满是尘埃。
黄壤带着冯筝儿和张心柏,去祈露台看了她的良种,又游玩了玉壶仙宗。
她谈吐得体,仪态端庄,冯筝儿爱不释手。几人一路倒是相谈甚欢。
而司天监,监正大人独坐案前,状若沉思。
监副李禄心中奇怪,提醒道:“今日晨间,张疏酒张阁主带着家眷去了玉壶仙宗。听说张夫人跟阿壤姑娘相处十分和睦。”
他这话并不夸大——张夫人对黄壤,那简直是越看越欢喜。
不料,监正大人只是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言语。
这是转性了?
李禄说:“听说这次是谢灵璧主动邀请张阁主一家过去。下官估摸着,这事儿是谢灵璧主动授意。监正若是有什么想法,恐怕要早作打算了。”
他说得隐晦,但意思却很明白。
这事儿玉壶仙宗和问心阁都有意,恐怕是一拍即合,很快就会嫁娶。留给自家监正的时间可不多。
第一秋没有说话,安静沉思。
李禄见他神情,自然也帮他想主意,道:“其实现在,监正还是有法子可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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