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禄见着她,就仿佛自己思慕多年的神女前来探望自己。
他连忙说:“监正若是知道阿壤姑娘过来,一定心花怒放!这些日子他思念姑娘,简直是茶饭不思,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他极尽夸张之能事,黄壤却仍然听得心不在焉。
“是吗?”黄壤有心想问问传言之事,到底是不好意思。只得说:“监正大人他可在司天监?”
李禄自然不知她的心思,当下说:“他还在宫中,只是……只是……”
黄壤见他为难,问:“可是不方便探望?”
“不不不。”李禄说,“只是监正还在病中,只怕吓着姑娘。”
黄壤明白了。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第一秋竟然还是没能恢复常人模样。
梦外的她,也曾听第一秋提过此事,那只是轻描淡写,草草一笔。而现在,她亲身走过这些时间,却与他隔着宫墙与高塔。
她极尽真诚,道:“若是他可以见客,就请李监副带我一见吧。容貌什么的,不妨事。”
李禄还是犹豫,他当然想带黄壤过去,可是万一真吓着她,监正就连这点指望都没有了。
黄壤见他神情,立刻明白过来。她说:“监副不必担心。我……我见过他,我想,不会比那时更可怕了。”
李禄愣住,他看向黄壤,黄壤微笑着向他点头。
下午,皇宫。
李禄带着黄壤,一路来到圆融塔。
裘圣白在查看今日的药方,一抬头,就看见黄壤。
他盯着黄壤仔细打量,黄壤面上带笑,向他轻轻一福:“见过医正大人。”
“哼,是你这丫头。”裘圣白鼻子里哼出一股气,却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带她走入塔下一层。
李禄很灵敏地意识到,裘圣白并不担心黄壤会吓着。
黄壤抱着酒,踏进了这方阴暗的天地。
如今的皇子皇女,在渐渐换血之后,开始出现了畏光的现象。这里的烛火便被撤去许多。
这里扫洒得勤,却依旧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又咸又苦。
黄壤打量着这些囚室,里面困锁着各种各样的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幼。他们人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死气,就连偶尔回一下头,都阴森可怖。
第一秋的囚室在入口处。
他背对着墙壁,并没有回头。
显然,他对黄壤的脚步声,并没有黄壤对他脚步声的熟悉。
黄壤站在栅栏前,静默地打量他的背影。
他身上还没有消肿,整个人看起来丑陋得像个怪物。
哪有半点英俊模样?
“第一秋。”黄壤轻轻地喊出这个名字。
小小的囚室里,第一秋的背脊猛地僵直。他久久不回头,黄壤明明带着笑,眼中却有泪光闪动。
梦外的第一秋,在司天监玄武司的官舍里独自居住了一百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