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壤一边听书,一边视线一低,瞄了瞄自己的手。
第一秋正在替她修剪指甲。
黄壤一向爱惜指甲,她总觉得女子的美,是从手开始的。而手之美,从指甲开始。所以她曾研究过各式各样的图案,可以在指尖作画。
现在她已经忘记现在自己指尖的花样了。不过十年过去,上面不管画了什么,应该都早已褪色了吧,像自己这个人一样。
第一秋细细地将她的十指都剪修了一遍,然后他调好颜色,开始帮她画甲。你还有这手艺呢?黄壤看不到他画了些什么,唉,但希望他画指甲的品味还不错。
“且说黄壤幼时,便聪明伶俐,现出非常人之资。她不仅美貌绝伦,更能吟诗作赋。其才华在小小年纪,已经初现端倪……”台上,先生的书还在继续。
黄壤却听得十分尴尬,什么啊!自己小时候笨得要死,个子也小,经常被兄弟姐妹欺负。后来被收拾得多了,哪怕是小妖也开了窍,自然而然地不再笨拙。
“成元初年,司天监算出禹州次年必有大旱,朝廷派人前往仙茶镇,向黄墅求助。要求他培育出耐旱的粮食种子。黄墅当即拒绝。诸位请想,这天下根苗,就算再能耐旱,也总须汲水而生。难道千里旱地,还有能开花结果的庄稼不成?显然逆天之事,不可为之。”先生说得摇头晃脑,台下的听众竟然也听得认真。
有人小声说:“我知道黄壤,我家里还种着她亲手培育的兰花。”
台上先生竟然听见了,立刻道:“兰花已是后来。彼时,黄壤还小,她却一口应承下了此事。朝廷来使见她年幼,恐不牢靠,本欲另寻名家。谁料,这黄壤小小年纪,竟然道‘若我不能,则天下无人。阁下也不必再另寻名家。’”
哦……哦。黄壤终于想起来这事儿。
“结果,列位猜怎么着?”说书先生卖着关子,吊足听众胃口。
说书先书喝了一口水,继续道:“这位黄壤姑娘,虽知此事为难,但更知此举利在百姓、功在千秋。她接下这重任之后,接下来半年,再未踏出过家门。她日日冥思苦想、废寝忘食……”
黄壤若不是如此这状态,她肯定早已笑出声来。
什么啊!当初就是朝廷许以重金,她怕跑了这单生意,这才揽下活计。
朝廷催得急,黄壤也没法再细细优化,便交出了一种梁米种子。这玩意儿它是耐旱,因为它叶片肥厚,从出生就开始储水。即使千里土裂,它也能凭借体内的水份生长结籽。但是……这玩意儿它难吃得要死啊。
灾年百姓靠它充饥,平时都是拿它喂牲口的。
“半年之后,黄壤姑娘当真不负众望,培育出一种梁米。这种米植株低矮,叶片肥厚,不仅耐旱,而且产量极高……朝廷得了这种子,忙发放下去,令百姓立刻播种。谁知此举一出,却引得百姓骂声一片。”说书先生的声音起落有序,如珠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