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再次推开的时候,黄壤听出了那脚步声。
果然是第一秋。他来到床边,勾起幔帐。黄壤只觉得一只手臂托起她的肩,很快她便坐了起来。第一秋不仅回来,还带了她的衣裙。
黄壤就觉得,这个司天监,效率确实是高。
第一秋脱去她身上的内衫,开始为她更衣。黄壤这才看见今日的他。他头戴黑色官帽,帽上以金线绣双翅如展翼,身穿紫色官服。
玉带束腰,其下系金鱼袋。脚上是黑色官靴,靴面饰金。因为外面天冷,他身上披了件黑色轻裘。
这身打扮,配上他凌厉的五官,便让他很有些距离感,显得不易亲近。
黄壤完成了对这个人的外貌评价,任由第一秋为她穿衣。
从女子最贴身的抹胸开始,里一层棉、中一层锻、外一层纱。
穿得黄壤心中忐忑——这么多层,真的不会显得我很胖吗?
第一秋自然不知她心中所想,埋着头一直替她穿到脚上的鞋袜。他托起她的脚,目不斜视,手也十分规矩。反正不该看的没乱看,不该摸的也没乱摸。
黄壤端坐在床沿,偶尔还被他抱起来,提一提薄如蝉翼的衬裤。
羞耻?她才没有羞耻呢。
她才不会羞耻呢,哼。
第一秋很快为她穿好衣裳,然后将她抱到铜镜前坐下。
黄壤在十年之后,又一次看见了自己。她披散的黑发,依然柔顺到发光。
浅金色的衣裙衬得她肌肤奶白,那衣裙领口细细地镶了一圈雪狐毛,肩头缝了两朵绸花,花心还缀了珍珠,花瓣则用金线密密地镶边。
她的脸看上去更小了,神情呆滞得毫无生气。第一秋替她梳理过长的头发,她看上去像个假娃娃。
她的长发本是十分顺滑的,梳子却卡了一下。
第一秋忙低头去看,黄壤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就在她头顶,有两根金针直入颅脑。而梳齿正是碰到了露在外面的针尾。
果然,第一秋轻轻碰了碰那针尾,手上动作便轻了许多。
他应该是想为黄壤绾个发髻,黄壤也很期待——这位司天监监正,还会盘发呢?
铜镜里,她身后的监正大人一会儿将她的头发盘成鸡窝,一会儿扎成鸟巢。
秋师傅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叫来一个侍女,为黄壤梳了个单螺髻。
……
没有发饰,但秋师傅的手可是司天监第一灵巧。他找了一根冰蚕丝质的衣带,为黄壤扎在发间。丝带当花,黄壤也勉强恢复了几分往日容光。
只是脸色太过苍白,双唇也没什么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