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门,外面吵嚷的环境就一下把这间素来安静的屋子一起包裹进去。
就连狐仙庙这种尘烟寂寥的巷子里也人头攒动,巡城御史揭下巷头“勿高声、忌恶语”的警示牌,像是一夜间回到了年节时分的热闹场面。
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讨论着还未正式开始的国师弟子府选拔,不管是来观看选拔的,还是来参加选拔的,无不是拖家带口,等候放行的车队在国都门口都要排到郊外去。
眉栗坐在房顶上,两腿很随意地搭在上面,边喝着百春楼三月特供的松花酒,甘甜清爽,如喝三月的风。
狐狸偎在她旁边,蓬松的大尾巴沿着屋顶垂下去,在风里轻轻摇晃。
忽然,城门口一阵骚动,从后面等着的车队里一路扬起一长串沙烟,那人手持一个长方形的小木块,跳下马双手奉给城门的巡防卫士。
“南海凉家入国都——”他高喊。
随后,一股浓浓的烟尘扬起,大部马队从后方奔来,看也不看排在后面的长队,直直向城门冲来。
领头的少女脚蹬马铁,伏身马上,鲜红的衣摆在晨风里猎猎作响,散发编起披于肩上。
她扬起手中的鞭绳勒停快马,马声嘶鸣,城门一瞬间静下来。
“何人执此亲王牌?”守门军士问。
少女却并不下马,赤马踱了几下步,她手中的鞭绳高高扬起,鞭尾“啪”的卷住那木牌,一个瞬息之间就从军士手中夺走,抛到自己金丝红边的衣领中。
城门口的军士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木愣愣地看着马上的红衣少女,嘴里喃喃:“何人……?”
她细长的眉直飞入乌鬓,面色僵硬,眼神却凉凉地扫过路边似是看好戏的人。
少女坐在高马上,俯下身来,语气矜傲:“凉楚。怎么,没听说过?”
那军士一听此名,惊诧间将之前的揣测全都咽下,他本以为这是偏远凉家的哪个小娘子用这木牌特意耍耍威风,心下颇为不满,故意要来为难她一下,现在看来,她就是名满南疆的凉楚!
军士眉头紧皱,都怪那南疆偏寒之地,凉家十年未曾踏入国都,谁都知道南疆有个符学天才,可谁认得那凉楚长什么样!
他心里懊恼,忙行礼赔罪,但那少女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啪”地一甩缰绳,驾着马径直奔入城门。她身后的随从车马也一起入了城,浩浩荡荡,威风不已。
街上的人纷纷议论着,据说凉楚一个月前刚刚战胜曾是内府弟子的老师,名声大噪,就连国都的符道世家都要避其锋芒,就连已经出了三位内府弟子的李家,听闻凉楚打算入国都,也早就派人专门前往南疆祝贺,顺带拉近一下关系。
狐仙庙虽然平常清净,但大世家入国都,通常第一件事就是拜一拜狐仙。马蹄扬起的沙尘一路蹿到了狐仙巷,巷中的人纷纷避让,唯恐冒犯了这位南疆的天才少女。
秦琯见外面吵闹,走过来关上了屋门就回到院子里练习。
眉栗两只脚丫垂在屋檐上晃晃荡荡,手很自然地要拿起旁边的酒瓶,却发现摸了一手空。
她疑惑看去,原来是狐狸抱住了那只和半个它差不多高的酒瓶,正一步一步挪走,就刚刚一会功夫,现下已经离她有一丈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