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叹了口气,道:“相信我,即便你知道了那封信的内容,也无法替令尊翻案。”
萧辰摇头:“我从未想过替家父翻案,我只是想……多了解他一点。你曾说当年定案草率,并未查出家父动机何在。故而我想知道,家父究竟为何而死?你们说他通敌,那么他为何要通敌?信中总该有写他得了什么好处吧。”
“……”
公孙策端起茶碗,举到唇边,久久未饮,又复放下,沉声道:“我再说一遍,那封信从笔迹到口吻,再到都督大印,毫无疑问是出自令尊手笔。铁证如山。无论令尊是为何何种缘由,都逃不过他是在叛国。”
“就算是,我也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求先生将当年所知之事,尽数告之。””萧辰的声音并不高,却透着坚持,“无论结果究竟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这话听在公孙策耳中,声音不高,却令他悚然而惊,骇然望向萧辰……那一瞬,仿佛时光倒流回二十年前,他又看见了那个身加重镣却仍旧姿容明媚的人勾唇轻笑,道:“随便你们怎么判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心甘情愿。”
公孙策知道,一直都知道,萧逸的心里一定藏着某个秘密,一个让他可以笑对生死的秘密。
可他却一直无法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二十年过去了,也许眼前这个拥有他血缘的年轻人能找出这个秘密。
“好,我告诉你。”
公孙策终于点了点头,深颦起眉头,任自己回到苍苍莽莽的回忆中去……
——二十年前,京城。
公孙策在刑部任职一名小吏。那日三堂会审,他为书记吏,那是他进刑部以来所遇见的最大的案子。
堂上坐着谁,他已记不太清楚。
堂下跪着的那个人,他却记得甚是清晰。
顺德府都督,萧逸,人如其名,纵然重镣加身,囚衣褴褛,却仍是俊逸悠然,安之若素。无论堂上之人如何质问,他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淡然地应对一切。
公孙策见过许多囚徒,或急切申冤、或不屑多言、又或万念俱灰,却从未见过那样怡然自得的人。
整堂审判,喧闹的是他周围,他却静若磐石。
到了最后,主审大人拍案而起,怒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样的罪行足以让你凌迟处死,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之人,尚还有回旋余地。”
萧逸望着主审,微微笑道:“此事乃萧某一人所为,随你们怎么判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