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平日里迎客送往,哪一个不得敬一声好称,如今被一小子奚落,面上一僵。
杨修年心思都在那坛子肉上,分神挥挥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青年尚不服气,却顾忌什么,嘀咕一句后,帮着布菜。
岭南稻米不如江南,寻常人家素爱做粥汤,但赵玲珑觉得米食干,配汤菜还是净食,滋味更好。
故而用轻瓮烹制,出来的岭米颗颗晶莹,粒粒分明。
杨修年配着一坛子肉,接连吃了四五碗饭,犹自觉得不舍,青年早就看傻了,此时劝道,“叔父,医者吩咐了,您该节制饮食。”
管事适时上前,将最角落的一青瓜盏打开,“您若是意犹未尽,不若再喝上一道推纱望月。”
推纱望月,这名字倒是新奇。
杨修年年岁大了,眼神不好,他眯着眼看了片刻,只见碗盏之中,白的鸽子蛋,澄黄养神的高汤,还有几丝烫地正好的竹荪,颜色搭配清逸,便是摆上皇宫的食案,都不落下乘。
他新奇,端起浅饮一口,接着一僵。
这味道…一个字,鲜!
杨修年敛起心思,一勺勺慢品细咽,终于还是吃光了。
这一次他餍足地接过巾帕。
江山代有才人出呀。
不管是什么行当,他们这些老人终究是要给年轻人让路了。
“听说,你家勺头是一个女娃娃?”
管事:“正是我赵家嫡亲女郎,玲珑。”
名字也是好的。玲珑心思玲珑人。
杨修年带着笑意点点头,“她不来见我,是怕我说她的菜不好吃?”
毕竟整个蜀中的名家大厨,少有没被他犀利评点的。
管家为难一瞬,还是实话实说,“女郎说,您是食客,不是作客,她若过分招待,未免影响您吃饭的心情。”
杨修年称奇——这些年他走到哪里,别人不为他御膳出身,为他姓杨都会畏首畏尾,难得一小小娘子,不以权势衡量上门客。
“启年,结账吧。”他吩咐一声。
杨启年‘啊’了一声,他跟着叔父出来吃饭,何时都是被人请,怎么今日竟要自己出钱?
马车晃荡,他将疑惑问出口。
杨修年淡淡道:“我是什么身份?一没官身,二不是隐庐的掌柜,凭什么白吃人家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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