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伸出指头抠出一点放进嘴里,还是原来的味道。
饭菜讲究的是功夫,这道菜过去这么久,却不见油齁,确实是做菜人的手艺。
忆起妻子说的话,赵父一声长叹。
不是他看不起女儿,而是家业重,他怎舍得独女吃苦去承担那些。
视线落在长案上,见自己惯常用的传家菜刀还是在原来的位置,就连上面的刀套绳子还是自己的手把。
赵父一愣。
他以为玲珑用得是自己的刀。
并不是他小气,舍不得女儿用刀。而是他曾对女儿说过,那把刀只能赵家的男儿能用。
玲珑一直记得自己的这句话吗?
这么多年下来,他是不是做得过分了,无意中也伤了玲珑的心。
他记得,以前,玲珑也曾拿过自己做下的东西给他尝。
是何时不愿意了呢?
想起胡妈妈说玲珑站在案板前几番犹豫的挣扎心态,赵父一咬牙,下了决心。
*
赵玲珑静静地跟在母亲身后,听她念叨着一些微不足道的家长里短,心间一片恬静怡然。
她好喜欢现在这样的时光。
只要一想到父母就在她身边,哪怕是偶有口角,要她居中评谁是谁非,都是很美好的事情。
谁说吵吵闹闹的生活不好呢?
婚后那些平静如水的生活静地像是一个人身处荒野,寂静荒凉,呆地久了,逼得人发疯。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像是察觉到女儿的沉默,赵母偏头看身边人一眼,见她脸上挂着笑,问道:“阿娘总觉得,自你从崔家回来以后,变得比以前爱笑了。”
但,不是年轻女郎该有的鲜活灿烂,倒像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后,见天上红日,路边野草都能满足的那种释然笑容。
赵玲珑顺手将小径树上的一片绿叶子拽下来,笑了笑,“阿娘,我不笑,能不成整日里哭丧着脸叫你和阿耶难受吗?”
说得也是。
赵夫人了然,“昨日王家女郎给你下了帖子,过一会儿是不是要出门了?”
王家女郎颂然是她闺中好友,这几日不出门都能猜到外面风言风语,对方下帖子肯定是因为担心她。
赵玲珑:“她约我一同去华香园里听百戏。儿在前面就要和阿娘分开走了。”
赵母叮嘱了几句,目送她走远,“胡妈妈,你说玲珑现在是什么想法呀?以前一听崔二的名字,休等他人催,自己捂着偷乐就跑出去了。如今过去五日了,崔二日日求见,她日日不见,愁死我了。”
胡妈妈明显比她看的开,“夫人多心了。要奴看,都是以前咱们女郎惯得那崔家小子张狂。冷冰疙瘩一个,比那雪山河水都寒,能娶玲珑女郎,不知修得多大的福气,还不知道珍惜……”
听她絮叨着抱怨,赵母皱紧的眉头终于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