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芳华殿里的宫女们却连头不敢抬一下。听说东宫前几日又杖毙了几个宫女,除此之外,还连坐了不少宫人,活下来的丢出宫外也是生不如死。一切都源于面前看似无害的少年,只是这样话谁都不敢传到公主的耳朵里,宫中怕也有自家的公主殿下会把太子颜当做无害的少年。如今见他神色阴郁,哪还有人敢去触霉头。
温热的池水想要偎暖她的身体,却化不开从骨子里透出的寒冷,那双冰冷而无神的眼睛叫人看了无端害怕,温热的毛巾覆上了肩膀,巧儿竟觉得公主在颤抖。还有什么能让公主害怕的呢,被天下最尊贵的人庇护着,又有谁能让公主害怕呢。
“我说好了,腿,原来,其实早就好了。”
大婚,原是那一世最美、最不愿戳穿的梦境,到最后早支离破碎到不成样子。可现在才发现她从那时起就活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里,而她竟然可悲到以为自己得到了幸福。人的双眼是何其自私啊,自私到只愿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她心心念念的以为,如果腿好了,至少对于她毁了他人生的怨恨就会少一点。
原来不是她没做到,而是他不愿意领情而已。
她以为谢谦之看到王婉的真面目,就会知道那个女人不值得,就能看到她的好。
原来他不是没看到,只是依然会为了王婉去做而已,因为被爱,王婉才那么的有恃无恐。
到最后,她也分不清是爱情还是执念了,她不甘心,她靖安不甘心。她赔上了心,赔上了最美好的年华,一放弃就什么都没了。结果没一点是真的,没有一丁点是真的。
就为了一个谢谦之,你说你多蠢啊靖安,就为了一个谢谦之,你说多不值啊靖安。
换了衣裳,身后的湿发还哒哒的滴着水,楚颜拿过巧儿手里的帕子,一声不吭的坐在靖安身后,替她擦着发,一下一下的手劲极重,在他一个用力扯下几根断发之后,靖安终于忍不住“嘶”了一声。
楚颜看着帕子里的断发,有些懊恼的皱起眉头,虽未说什么但手劲也慢慢放轻下来。
雨还在下,带着水汽微微有些湿润的风透过窗户吹来,靖安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才出声道:“消气了。”
楚颜没吭声,只随手将帕子掷在地上,换了一方新的来。
“皇姐,你是在意杏林春宴上的那件事,还是在意谢谦之这个人。”他口气散漫,好似玩笑,可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阴沉沉的叫人看了心惊。
靖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突兀的说道:“永远不要太强烈的爱恨投注在某一个人身上,她会成为你的弱点,成为敌人眼里的死穴,你手中的权利会逐渐变成诱惑,喂养着旁人的野心,终有一天,那爱恨也会把自己燃烧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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