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面带怒色,小叔紧追其后。林旭白惊得弹了起来,便只见父亲扯了三哥过去,抬手便打,可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巴掌悬在半空,缓缓垂下,只是眼里的怒火不减。
林旭白呆愣愣的看着他们,不知为何,他竟希望父亲这一巴掌能够落下来,好过这样在半空中悬着,隔阂着,像一出压抑、微妙、又迟迟不肯落幕的戏,戏里戏外的每一个人都紧绷着神经。
“混账,你对祖母说了什么?怎么就突然闹着不肯吃药?!”
面对怒不可遏的父亲,徐湛只是苦笑:“父亲怎么不去问祖母?”
“湛儿!”林知恒挡在他们父子中间,斥责道:“好好说话!”
“我对祖母说,药里有人血。”徐湛冷声道。
林知望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是疯了不成?这种谎话也敢张口就来?”
徐湛垂头不语,既不委屈亦不辩解。
“湛儿,你先回房去!”还是林知恒出声打破僵局,老太太房里的人众口一词说徐湛对祖母出言不逊,兄长怒不可遏,他左右为难,只得先将气头上的父子二人拉开。
徐湛颔首应了,竟真的转身离去。
“怎就生出了这样的混账!”林知望看着徐湛撩开门帘大步离开,痛心疾首。
谁料常青不顾一切的闯进来,通的一声跪地,红着眼眶辩解道:“大爷错怪三少爷了,早间沈太医来给老太太诊脉开方子,头一副药的确要用至亲之血做药引,您和五爷不在府中,四少爷在学堂,只能用我们三少爷的呀!老太太晌午时喊了三少爷进去,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侮辱先夫人,砸了药碗,三少爷这才说了那些话……”
“爹爹,是有这回事,下学的时候襄儿同我说起过。”林旭白见缝插针。
林知望出了神。
“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林知恒责怪林旭白道。
林旭白一脸委屈,您二位闯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的质问三哥,给过别人辩解的机会了吗?
林知恒在府里一处僻静的院落里找到徐湛,他独自一人在太湖石上,蜷着一只腿呆呆坐着,林知恒已走的很近,竟未能被他察觉。
林知恒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湛儿,想什么呢?”
徐湛回头,眼眶微红:“没什么。”
“你媳妇还在娘家?”林知恒问。
徐湛点点头道:“祖母卧床,她回来必然要侍疾的,我怕有人为难她,伤了她和腹中孩子。”
“接回来吧,少不得有些闲言碎语,传出去不好听。”林知恒道。
徐湛摇头反驳:“顾不得旁人的看法,我这辈子已然这样了,不能让他们母子受到牵累。”
“你这辈子?你才不到二十岁,怎么就已然这样了?”林知恒苦口相劝:“湛儿,小叔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那毕竟是上辈人的事,你做到这个地步,也尽力了,你还自己的路要走,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妙心也是一样,她是这个家里明媒正娶的少奶奶,有你母亲在,没有人敢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