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徐湛瞥到奏章中的内容,低声喊道。
这人有些毛手毛脚,正蹲下身去捡,被他吓了一跳。
徐湛紧紧盯着那份奏折,半蹲下身子,握着托盘的双手已有些微颤。
“徐编撰,徐编撰?”
徐湛回过神,解释说:“哦,有些头晕。”
“是不是天太热了?”李中书捡起那份奏章,一抬眼,见他脸色不好。
“天热,值房里又不透气。”徐湛报以苦笑,故作苦不堪言的神色。
李中书劝他多吃些解暑的龟苓膏,熬过伏天就好了。他们错身而过,徐湛只听身后的掌印问他:“怎么慌慌张张的?”
“外察结束了,明日廷议。”李中书一面脱去衣袍,拿起蒲扇,中单已经湿透了。
“结束了?”众人纷纷惊叹:“这么快?”
“新官上任三把火。”李中书说:“吏部那位周尚书,斩瓜切菜,两个月时间撸了大大小小的地方官员三百多人,谁的账也不买,赵侍郎弹劾他,还遭到陛下训斥。外察之后就是京察,诸位好自为之吧。”
北京城的天儿是真的要变了,众人皆换上一副兔死狐悲的痛苦表情。
往乾清宫的路上,徐湛抬头看了看阴翳的天空,仲夏的天气真是阴晴不定,忽然一记惊雷滚过,他站住了,下定决心似的,转身往文渊阁的方向加快了步伐。
他的感觉没有出错,此刻手上端着的是接替李炜的新任吏部尚书周纶,弹劾浙直总督沈岳的奏疏,贴了内阁的票拟,放在众多奏疏的最上层。
周纶是关穅参加武举时的座师,相当于许阁老和徐湛的关系,一路升迁全凭关穅的保举。周纶做事太狠,刚上任不久,就罢黜了十三省各级官员三百多名,一副要肃清吏治,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做派。
沈岳是天字一号冯党,周纶对他恨之入骨,弹劾他敛财行贿,养寇不战,拥兵自重,以至倭寇围困杭城,烧杀抢掠。
可沈岳是东南的屏障,在东南形势如此复杂的情况下,也只有他能权衡各方势力,让手下将领不至于忧谗畏讥,畏手畏脚。
徐湛回到值房,将林旭宁那份奏疏揣在袖中,又捡起门后杵着的雨伞,果然,雨珠从房檐滚落渐渐连成了线,他深吸口气步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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