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荣晋重复道。
徐湛无奈,环视殿内,没有一个太监宫女。
“不许关门。”徐湛没好气的说。
襄儿理了理袍角坐在荣晋身边不远的地方。
“地上凉。”荣晋嗓音沙哑。
“不妨事。”襄儿道。
两人便只是坐着,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既然殿下认为值得,又何必如此呢?”坐了许久,襄儿先开口问。
“乾清宫里的太监,是我母后过逝前安排的,她是最反对我留京的人。我与太子一母同胞,太子居长,生来就是要继承大业的,而我,充其量是一个替补品而已,她怕我感到不公,心生怨恨,怕太子视我为绊脚石,除之后快,怕我们兄弟阋墙,酿成大祸。所以她临终前将我托付给胡言,又在父皇身边,放了几个可信的人。”荣晋面带痛苦,低声道:“这条路实在太苦了,襄儿,每一步都是用血肉铺就的。我并不甘心任人摆布,可我的一举一动,必定有人要付出代价。对我来说不过些许杖伤而已,对他们,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殿下,他们的死,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不是你一个人的决定,你不该这样为难自己。”襄儿道:“不论结局如何,没有人会怪你。”
荣晋一顿,他仿佛听出了别的意思,问道:“如果我说,我想离开京城去封地就藩,给不了你皇后之尊,还要让你远嫁封地,无旨意不能回京省亲,你会怪我吗?”
“不会。”襄儿轻声道。
“你不会,他们呢?”荣晋眼神空洞:“胡学士,许阁老,林先生,各位师傅,那些因我而死的,在我身上倾注了太多心血的人,他们会怪我吗?”
襄儿反问:“如果我说,他们一心只为了官运仕途扶持你利用你,你会相信吗?”
荣晋眼里忽然有了些释然:“我明日就进宫请旨,待我征得林先生同意,就请父皇赐婚!”
襄儿脸颊绯红,但她并不是一两句话就羞涩遁逃的小家碧玉,她不说话,只是狠狠的剜了怀王一眼。
襄儿离开时,徐湛正蹲守在门外的石阶上。
“殿下好些了。”马车上,襄儿对徐湛说。
“他怎么跟你一样幼稚,就算他去封地,远离京城,也脱不开被监视被忌惮的命运。”徐湛冷着脸,叹息道:“藩王不得同时朝觐,不得在京逗留超过十日,还需遣子‘入侍’,也就是为质。襄儿,从前太子性情温厚,又是一母同胞的兄长,怀王离京尚可,如今太子不在了,怀王无论身在何处,都是长孙最大的威胁。”
“怀王不会就藩的。”襄儿低声说:“还不到陛下做出选择的时候,任旁人上一千份一万份奏疏,也没用。”
徐湛狐疑的看着她:“那你还劝他上书?”
“我只想让他表明心迹罢了。”襄儿道:“不管陛下用什么手段让他留下,此后,都是陛下选择了他,而不是他要争要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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