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湛的神色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他是大祁最大的特务。往远了说,他协助冯颉陷害王阁老;往近了说,胡学士的死与他脱不了干系。
沈迈一眼看穿徐湛的想法:“王阁老抓住了他的把柄,胡学士得罪了他。”
“所以就该死吗?”徐湛问。
“靖德四年皇帝巡游,行宫突然起火,由于地形陌生,侍卫们到处找不到皇帝的身影,就在众人准备放弃的时候,一个人背着皇帝从火海里冲了出来,这个人就是关穅,他浑身被烧伤多处,右眼几乎灼瞎,我很费了一番功夫才保住他的命。他最初接掌诏狱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平反冤狱。直到真正执掌了千从卫才露出他可怕的一面,因为任何一个位置,都有各自的身不由己,换一个人做这个指挥使,只会比他更糟。”沈迈说。
徐湛有些意外。
“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沈迈说。
徐湛觉得,知慕少艾,就已经算长大了。
正月十五卯时,靖德二十一年的第一次廷议在御前召开,天上布满了阴云,黑沉沉不见日月,各处殿宇的红灯笼却是次第点亮了,灯火漂浮在黑暗黎明的半空中,光影浮动,人影幢幢。
“太子到了,迎一迎吧。”穿绯色官袍的众人徒步向迎面而来的一乘抬撵而去。天色亮些了,他们逐渐看清了太子的面孔。太子身穿前后两肩绣有蟠龙的赤色圆领常服,皮靴玉带,稳步走下抬撵。太子的气色大大好过从前,令在场的诸位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廷议的内容无非还是以财政为主,开源节流云云。
散会后,季怀安、齐英、林知望三位侍读受怀王之邀,去王府讨一碗元宵吃。
太子身体情况的好转给了季齐二人不小的打击,本以为即将守的云开见月明的两人都是闷闷的,生怕一开口就要骂天似的。
只有林知望神色如常的问荣晋:“殿下,犬子还在王府?”
“呃,是啊……交趾进贡了一只……犀牛角,据说置于殿中有暖气袭人,澄言……替我去会馆瞧瞧。”荣晋硬着头皮胡扯,心说徐湛你大爷的,怎么还不回家!
林知望故作疑惑的说:“是吗,交趾国进献了这样的宝贝,礼部怎么不知道?”
谎言被戳穿,荣晋哪里还坐的住,只好站起来承认:“澄言不在。”
齐英季怀安见荣晋突然站了起来,一头雾水的看向林知望。
林知望板着脸:“殿下,你以亲王之尊垂范天下,怎么能如此为身边之人敷衍搪塞?”
“师傅息怒,没有下次了。”荣晋低垂着头如犯了错的孩子。
“涉远……”齐英有些看不下去,当着他们,当着一屋子宫女太监,林知望对荣晋横加指责毫无顾忌,偏偏一贯骄纵的怀王殿下就吃他这一套,如此,哪还有君臣之别。
大过节的,林知望并没打算深究,摆手示意荣晋坐下。
胡言进来提醒:“殿下,是不是该为各位师傅上元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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