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不知?”裴誉慌了神,方才还好好的,她怎么说这些听着就兆头不太好的话。“我和你一道查了这么多案子,还经历过生死,难道都不足以了解你是个怎样的人吗?”
“你今日找到那些信件,你第一时刻想到的是什么?定是查清真相吧?”明知裴誉想尽了办法,成宣却非要把一切假象都撕破。
“这样想,难道不对吗?”裴誉不明所以。
“如今你知道当年父亲身死,定西军覆灭全是因为有叛徒存在。太后表态要支持你,得圣上同意,甚为定国侯平反,甚至重组定西军,出征西凉,也是指日可待。”成宣一字一句问他,“你若去了边塞,戎马倥偬,我待如何?”
裴誉一时语塞:“不,你不要……”
“我不是谢家小姐。她出身高贵,倾慕你,便心无旁骛,一心一意追随于你。”她不敢看裴誉神色,狠了狠心,仍是继续说了下去,“可我不一样。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不愿为了你改变自己,去做回女子,只为了与你长相厮守。”
“正因如此,所以我才心仪于你。所以我方才说,你可以继续在大理寺为官,我不会干涉于你。”裴誉怕她误解,急切解释道。
成宣告诉自己,万万不可心软:“若我倾心的人受了伤,甚或遇到不测,我定是活不下去,要随他而去的。”
她望着裴誉,盈盈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动心。只要不动心,以后也就不会伤心难过,不是吗?”
裴誉从未觉得她的笑意如此刺眼,他不自觉松开了还握着的成宣的手腕,低低道:“你说的话,可都是真心所言?”
他仍不死心,眼中泛起血丝,定定看着她:“那我能是那个人吗?”
也许并不想听到那个答案。不等成宣开口,他又道:“以后被你真心相待的人,定是世上最幸运之人,因为你能这般死心塌地地待他。”
成宣快要撑不住那一个勉强至极的笑,道:“天色已晚,我便不打扰裴大人了。药还在此处,你涂上,我便不叨扰了。”
成宣不知以后她会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但她知若再留在他怀中,现在必定要后悔。
她稍稍退后两步,第一次如女子般敛衽行礼:“小女子承蒙世子错爱,愧不敢受。世子往后,定能坐拥锦绣前程和如花娇娘。”
说罢不再抬头看他,低头出了去。裴誉没再推开门追出来,成宣到了游廊之上,才发觉天上落下点点飞絮。
雪花在空中漫漫散开,成宣想,这应是今年永安的初雪。
她脑中思绪纷繁,想起初见时他拔掉了自己的发簪,想起夜市里他陪她一道吃喝,想起地震后,在人潮中找到自己的他,还有闯进天工坊救人的他、寺门口等着自己的他……
她直至今日,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她也一样恋慕裴誉,也许并不比他少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