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娘心底登时多了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
前两日她到盛京时,无意中听人说起顺乐街一家名唤“状元楼”的酒肆,说那东家就是新科状元的丈母娘,新科状元不去翰林院,反而同皇帝请恩去了都察院。
新科状元,都察院。
听见这些字眼,下意识便过来了顺乐街。也是巧,一来便看见那雇人的启事。进门一试,竟当真留了下来。
从前余秀娘做官夫人时,从来不出外应酬。她身份太过低贱,这盛京里的官夫人大多瞧不上她,她也懒得出去自讨没趣。
是以,她在这盛京,当真半点人脉都无。
如今她留在“状元楼”有着自己的私心,可杨蕙娘、如娘还有姜黎待她却是真心的。
这一点,终究是她不光明磊落。
余秀娘按下心中的愧疚,深吸了口气,扬唇一笑,爽利地道了声“早”,又问:“阿黎呢?”
杨蕙娘轻咳了声,笑道:“她昨夜算账算得晚,今日我便让她多睡会再来。”
姜黎昨夜的的确确是累着了,可却不是因着算账。
起来时天已大亮,她摸了摸旁边早已凉透的被褥,迷迷瞪瞪地趿拉着绣鞋下了榻。
桃朱端水进来时,她揉了揉眼,哑着声道:“公子几时去当值的?可用早膳了?”
桃朱道:“公子卯时一刻便出门了,今日公子起得晚,奴婢只好热了几个烧饼让他在路上吃。”
霍珏一贯来起得早,之所以今日起得晚,那自然是昨日歇得太晚了。
姜黎脸颊热了热,强行按下心头的臊意,学着霍珏一贯来的模样,淡淡“嗯”了声:“无妨,一会让小厨房把汤羹炖上便好。”
桃朱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姜黎松松垮垮的衣领里,露出来的一截锁骨,柔声道:“汤羹奴婢一早就差人炖上了,夫人的、公子的都有,夫人安心便是。”
就这姜黎忙着让人给霍珏炖汤羹时,那厢霍珏正端坐在都察院里,听人碎嘴子。
说来这都察院也算是盛京里最抱团的一个官署机构了,不管是平级的御史,还是不同层级的御史,都没甚勾心斗角之事。
只因都察院这一群御史呀,天天干的都是得罪人的事。这盛京里的官署,上至六部下至衙门,乃至宫里的司礼监,都被他们得罪了个透透。
他们再不团结些,哪能抵御得了外敌?
“听说鲁御史与柏御史出门上值前,必要同自家夫人道:今日为夫兴许会触柱而亡,若当真如此,你们不必伤怀。不过是职责所在,为国捐躯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宗奎用手掌遮着嘴,说得很是起劲,“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这临别一言每日都在说。几位大人的夫人每逢聚会,必然要拿这事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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