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是冰潭死水,倒如同炎热夏夜里的一阵沁凉微风,覆盖在我略显燥热的五指之上。
好像手臂也跟着凉和静了下来。
我心头一动。
这曾经打在我胸口,给了我“天冰缥缈掌”十成掌力一击的这一只手,此刻却覆在我的手上,安静温和地像是一种微凉的梦境,似沙漠里的清泉、火山上的冷水,沉下了我心中燥气。
但那是曾经的致命与绝望的一掌啊。
居然就这么轻易而温柔地覆盖着。
如此平和温暖,怎能想得起那毫不容情的一手刺骨冰冷、一手有去无回?
我一时觉得莫名悲哀,一时又感到了些许暖意,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我心口上上下下,就和那九曲十八弯的过山车似的,我心情实在是复杂得像个大染缸,但再怎么波涛汹涌,我手上都是静止不动,面上也始终稳定如山。
我只是去看了那仇炼争。
却见他也迅速地看了我一眼。
只短暂的一眼,像是掩饰什么似的,这人就光速地低下了头。
他都不敢让我去看到他的眼神,好像多看一眼我会跑了似的。
“你可别吃完了,最后一片了,留一半给我。”
他这回的语气倒是又淡又轻,直像一种缥缈而久远的梦话。
不像是平日里的他,没有半点骄纵与豪横。
我这就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
仇炼争却目光平静道:“我从前也不怎么爱听书,难道我从前不爱的,现在就不能学着去爱了么?”
我笑意一收,淡淡道:“可你不止是不爱,你分明是讨厌这甜腻味的啊。”
他又看向我,正声道:“难道你从前讨厌的、憎恨的,就只能一直讨厌下去、憎恨下去?就不能改么?”
他问我能改么?
问我能不恨么?
能够去爱从前不爱了的东西么?
我笑笑,我漫不经心地笑,随意自在地说。
“能啊,但是我不敢。”
我笑得轻、笑得随意,所以能平平淡淡地就说了一句本来很重的话。
然后我趁仇炼争还没反应过来时,以极端的平静与果决抽走了他掌心下覆盖的那只手,像抽走了什么多余的情绪,我顺带把糕点放了一点,到自己的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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